第33章轻拿又轻放本座真是有病。
南隅山一看他跪就竖了眉心,立刻觉得自己额xue地位置突突一跳。
说出去大概没有人信,堂堂十八界的一宗之主,居然会成日里为了自己师弟的事情烦心。
他那师弟还是名震天下的真神。
南隅山擡手捏了捏眉心,周正的脸上似乎有些疲惫,他问:“怎麽回事?不是去花潭镇找孩子了麽。”
哪里是找孩子那麽简单的事儿。
衡弃春动了动唇角,跪在地上将事情一五一十地照实说了,只略过了自己和楼厌在幻境中的的遭遇。
“……此事归根结底是人心难测,那对蚌精父女虽致人界暑热横生丶时间逆转,但毕竟情有可原。”衡弃春嗓音泛哑,再度抿了一下唇角,这才又说,“好在鹤子洲的衡阳长老愿意代为看管,若它们能在鹤子洲修炼,以後也不会出什麽差池。”
“呵。”南隅山坐在上首冷笑一声,垂眸看着他素日稳重的师弟,“既然你都处置得这麽妥当了,如今又来领什麽罪?”
衡弃春默了一瞬,随即又开口:“弃春教徒不严,纵容楼厌杀了谭承义。”
南隅山一凛,眸中笑意尽数收起,只定定地看向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复问:“你丶说丶什丶麽?”
衡弃春神色如常,只苍白着一张脸俯身拜下,声音越发嘶哑,“是弃春纵容太过,请师兄重罚。”
静。
肃杀的秋意透过竹林缝隙席卷而来,外面秋蝉嘶鸣,似要与冬雪拼死一战。
有脚步声响起来,南隅山走到衡弃春面前。
“逐他出门。”衡弃春听见他师兄冷到极点的声音,“他就是一个祸害。”
衡弃春霍然擡头,额角竟不知不觉起了一层汗。
额前的碎发贴在皮肤边缘,惨白的发丝更添他此时憔悴不堪。
“不可能。”他直起身来,直视南隅山,“十八界门规,弟子犯错,师尊亦有过。他是我带回来的弟子,行事狂悖是我教导不利,师兄——”
南隅山厉声打断他,“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自鲛鱼一事之後,你就被你那徒弟迷得鬼迷心窍,如今他犯下这样的错,你竟还要包庇纵容。”南隅山蹲下。身,直视着衡弃春的眼睛,问,“你还记得你身上那根神骨吗?”
衡弃春的脸色越发苍白,那双清润的眸子泛起疲态,他眼眸眨动,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记得。”衡弃春说,“但这并不冲突。”
“我是神,有教化衆生之责,楼厌也在衆生之中,所以他更不可能被我抛弃。”
“他野心不改,早晚有一日会害死你!”
衡弃春静了静,似乎在认真思索南隅山的话,但片刻之後他却又自顾自地笑了一下。
这一笑含着无尽的悲悯,极度凄怆之态,竟是南隅山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
他恍然觉得不对,正要再仔细端详衡弃春的眼神,却忽然听见衡弃春开口出声。
“若有那一日,我便先杀自己,再杀他。”
南隅山猛地一震,只觉得胸腔皮肉下的那颗心脏猛地跳了两下。
这不对。
他这个师弟就应该端坐莲台不问世事,悲悯世人度化衆生,他怎麽会——
怎麽会对一个不知礼数的弟子费这麽多心思?
几番交谈争论,衡弃春已经跪了许多时候,肩背仍挺拔着,但喉间又隐隐泛上腥甜。
他不自觉地晃了一下身形,被南隅山适时扶住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