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泛着血色,肌肉五官俱全,而最先映入眼前的却是一双像人又像牛的眼睛。
楼厌心道果然如此。
鬼气太重,它已然化形失败,成了一只半人半兽的怪物。
楼厌上一世见惯了这样的妖物,此时毫不感到害怕,正要凑上去两步想要对其冷嘲热讽一番的时候就听见了它的嘶鸣。
“哞!”
这是哪儿!
楼厌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很快笑了一声,故弄玄虚地问:“想知道这是哪儿吗?”
兕妖点点头。
“那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哞!”
这是同意了。
楼厌登时喜笑颜开,擡手拢了拢自己被海水浸湿且又乱成一团的头发,顺着原有的弧度将它们拢成一条侧辫,又拂了拂额前的碎发,十分认真地问:“你看我破相了吗?”
这句话问出来,他竟在那双牛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楼厌有些不耐烦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贪欲太重的家夥,自己何至于沦落到此等境地,如今只是问他一句话就这麽支支吾吾不愿意回答,一看就不是什麽好犀牛。
“问你话呢!”楼厌气冲冲地凑近,擡腿就要朝着人家踹过去。
他上一世经常这麽踹自己手下的妖魔,如今已然习惯了。
腿风将至,兕妖以极快的速度伸出前爪将其抓握住。楼厌一时重心不稳,上身向後仰起,“通”的一下摔到了地上。
尘土飞扬。
他的後背上都是被湖水烫出来的伤口,此时这麽一摔,只觉得原本藏在皮肉之下的淤血一齐穿破皮肉涌了出来,疼得他狠狠翻了个白眼。
楼厌咬牙切齿地从地上撑起来,视线还没来得及回正就看见一阵白光。
——兕妖的拳头已经朝着他的面门砸了过来。
“怎麽办!楼师兄要是出了事,我们可怎麽向神尊交代呀!”魏修竹在湖岸上急得团团乱转。
好在重明鸟还算镇定,它绕着玄武湖盘旋数圈,最终停在湖边的一块岩石上,伸长了脖颈长久地嘶鸣起来。
声音尖锐悠长,似有穿云破雾之力,震得人心微颤,竟有空谷传音之感。
魏修竹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不通妖兽语言。
他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人生来就有这样奇特的天赋,他师兄浮玉生是这样,楼厌也是这样。
或许他真的更适合当医修。
想到给他这个建议的楼厌,魏修竹眉心的担忧又更强了一些。《九洲志》里说玄武湖深不可测,湖底或许还不知名的可怖妖物,楼师兄如今和死要一起坠了下去,当真还有命活麽。
“你在叫谁?”魏修竹问重明鸟,“是在叫楼师兄吗?”
重明鸟未答,嘶鸣声仍然响彻天际,但它叫的总不会是楼厌。
此时此刻,被魏修竹念叨着的楼厌正抱着膝盖坐在湖底地xue的角落里,十分不甘地吸了吸鼻子。
那张乖张有馀又帅气十足的脸上正挂着一团淤青,坠在嘴角的那片皮肤上,青青紫紫惨不堪言。他习惯性地扯开嘴角想要露出自己的虎牙,嘴唇刚一动就忍不住“嘶”了一声,眸中幽怨越发明显。
他擡眼向最远处的那个角落看去,看向致使他破相的罪魁祸首。
那半人半兽地家夥正满脸愧疚地垂首站在墙角,硕大的牛眼小心翼翼地擡起来,在触及到楼厌快要杀人的目光时又火速垂落下去,只敢默默地抠起手指。
“哞~”
你别,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