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袂胆寒,薄弱身骨掩在单衣之下,小腹上微微隆起,半天过去,那里起伏的弧度似乎更明显了一些。
仍是泛着苍白的一张脸,清润至极的一张脸上凝着碎雪一样的苍碎,满头鹤发被风肆意掀起,露出清透却不温吞的一双眼睛。
再近一步,楼厌对上他的眼神。
狼崽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摇着尾巴就错开夷帝的肩膀迎了上去,“师……”
等等……
楼厌猛然顿足——这样的眼神!?
一抹凛冽的风雪从脸颊上刀割而过,楼厌只觉得连到耳骨的皮肤都被扯起一片生疼。
他捕捉到衡弃春看向他时眼角露出来的一点儿馀光。
隐有斥责丶愠意,以及一丝恼怒。
这不是现在的衡弃春该有的状态。
楼厌心中陡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想起来啦?
就在楼厌怔愣的瞬间,衡弃春已经轻擡手臂,将无弦琴召在手中。
淡淡的水色灵光漫过一天碎雪,铺天盖地的莲花香气翻涌而至,冲击之大,连抱臂在旁的夷帝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那是衡弃春毫不掩饰的神泽。
楼厌欢快甩着的尾巴顿时就垂落下去,整个人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
这下他一点都不关心别人的生死了。
他可能快死了。
衡弃春没有理会狼崽子猛然耷拉下去的脑袋,清冷的目光滑过眼前的金色结界,随後落在那只不断扇动羽翅的姑获鸟身上。
是一只快要渡劫的妖。
“铮——”
琴音骤响。
正全力撞击结界的姑获鸟尖叫一声,一翅羽毛簌簌落下。
它惊了一瞬,继而在空中兜转一圈又飞起来,终于扭头顺着这道琴音的来源看过去。
它紧紧盯着衡弃春的小腹,本就猖狂的一张脸上顿时迸发出更为得意的笑,长鸣在耳,震彻整座山峦。
楼厌很快辨出了这声啼叫的含义。
竟是对他说的。
“好啊。”
“这下看你还怎麽破树上的孕珠!”
楼厌脸色巨臭无比,立刻冲着姑获鸟呲出犬齿。
与此同时他也暗暗觉得心惊——纵使恢复记忆的衡弃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绞杀这只妖邪,那孕珠怎麽办?
难道真的要生出一只妖崽子不成?
衡弃春不为所动,他只是缓缓走近,举手握住被楼厌定在空中的那柄钢刀,而後将刀尖抵上自己胸腹的交界处。
楼厌似乎听见他师尊轻蔑地笑了一下。
“妖邪奸佞之子,怎配与我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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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