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厌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被他挡在体外的鬼气自发地找到南煦的手指,然後如藤蔓一般攀爬上去,又顺着他裸露在外的伤口一点一点侵入他的身体。
然後楼厌快速掐诀,在鬼气与南煦之间设下了一道结界。
掐诀时对上南煦的视线,他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心虚,干脆好人装到底,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装作关切地问:“怎麽样?这里‘妖气’太多了,都顺着你的伤口侵入到身体里了,有没有什麽奇怪的感觉?”
南煦脸色惨白,看起来十分虚弱,被楼厌扶着也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干脆又一屁股坐下去。
他脸上全是汗,果断信了楼厌口中的“妖气”一说,不疑有他,摇了摇头说:“没有,好像没什麽感觉……”
那就更奇怪了。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若能引得鬼气入体,周身经脉都会贪婪地汲取那股力量,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道是这些鬼气太少,还不足以填充他的丹田和经脉?
眼看着南煦含着眼泪将两只蚌精托在手中,喃喃道:“我的灵力全都无法运转了,若不是它们护住了我,只怕我也……”
楼厌于是又想,难道是他被溪娘护在蚌壳之下,身上不慎沾染了妖气,所以才能吸引鬼气?
他没能继续深想下去。
因为衡弃春已经带着数名弟子赶了过来,远远地就看见了楼厌与南煦。
浮玉生对妖物的状态最为敏感,立刻察觉到溪娘父女因为保护南煦而变得极为虚弱的妖体,果断将它们收入了锁灵袋,过後再带回甪端门替它们疗伤。
南煦连忙道了谢,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撑着楼厌的手臂爬起来,又冲着衡弃春郑重行了一个大礼。
“神尊……”话一出口,他那双含着血污的眼角竟有些红了。
楼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时没有想通他的情绪为什麽会这麽激动。
不过是个知遇之恩嘛,当年那种逃难的情况,任凭那个修道者遇见都会帮一把的。
再说了,衡弃春只是把他送到了鹤子洲,又不是收进了自己门下,哪里就至于……
衡弃春已经将小孩儿搀扶起来,施法替他除去衣衫血污,然後顺着他手臂上的伤口探灵而入。
楼厌顿时紧张得竖起耳朵,想要看看衡弃春能不能探出南煦体内有被鬼气侵蚀的痕迹。
然而没有。
衡弃春神色如常地收回手,又接连掐了好几个仙诀替南煦疗伤,等到小孩儿的情况稍微好一点的时候才开口问:“鹤子洲究竟出了什麽事,衡阳长老呢?”
南煦眼眸通红,形单影只地立在原地,听见衡弃春这一问,又有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楼厌听见他喉间悲切隐忍的哭腔,终于後知後觉地意识到——他之所以情绪真激动,恐怕不是因为衡弃春的知遇之恩,而是……
“师尊为了救我,与师兄们合力结成归墟阵,意图将那只琵琶鱼困死在神道之下。”
“但……”南煦顿了顿,脸上带上一阵後怕,“但琵琶鱼已经入魔,非仙力能敌,在归墟阵下仍然顺着洲湖潜入水底,师尊怕它就此逃脱,拼着性命布下最後一道凝冰诀,将它冻在了水下……”
他说到最後时,已然泣不成声。
在场之人不免唏嘘一声,之後便是无数悲切情绪。
他们都知道归墟阵意味着什麽。
那是神族设下结界之前就已经流传下来的上古阵法,要以修士的丹元作赌,阵成则可抵抗妖魔,阵不成则修士命陨。
因为稍有不慎就被葬送姓名,所以少有人会布此阵,最近的一次……还是几千年前妖魔混世,仙道衆人在衡阳长老的带领下布下归墟阵,生擒了那个魔头。
南煦方才说那只琵琶鱼从归墟阵中逃脱了,想来阵法是被破了的。
那麽衡阳长老……
楼厌猛地感受到了周围人心里的那份怆然。
那麽衡阳长老,已经死于这场卫道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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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里要解释一下,楼厌上一世的时候就对衡弃春産生过很多奇怪的想法,想要把师尊囚禁到自己的魔宫里,舔他咬他蹂躏他。
但时至今日楼厌都不知道那是喜欢一个人的意思,他还单纯地认为那是动物的口欲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