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被挂断,紧接着方川的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
黄孚达沉着眉接通了视频,视频那头一片黑,只能隐约看到方川的脸。
方川看到视频里的黄孚达後,却是呆住了,他呼吸慢慢平复,小心地问:“你在医院?你怎麽了,头上怎麽有纱布。”
“被撞了。”
“还伤着哪了……”
“腿,胳膊。”
方川眼眶瞬间红了,哽咽着说:“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可你,可你不该骗我。我现在就回去看你,你在哪家医院?”
一听他要回来,黄孚达眉头更紧了。
“山上雨更大,可能还有泥石流,夜里不安全,你回来干什麽。而且被武总发现怎麽办。”
“我担心你。”
“……听话,我没什麽大事。”
“还不是大事!那孙子再撞狠一点你就没命了!”
黄孚达叹口气,把音量又调小了一点。
“这不是还活着麽,而且只是骨折,又不是截肢了。你听话,别乱跑。”脑袋被他吵得晕晕乎乎,“我想歇一会儿,方川,明天再说可以吗?”
方川连连应下,然後挂了视频就拿着车钥匙开车下山。
下雨路不好走,山路还全是下坡和拐弯,惊险地避过几处落石,终于到了市区。
他不知道黄孚达在哪个医院,也不敢问。在跑往第二家医院急诊科的途中,他理智回颅,这样不行,太慢了。于是直接给交管大队打了个电话,问今晚车祸的黄孚达被送到了哪,得到确切信息後,直奔医院。
轻轻推开病房门,病床上他的黄老板面色白得像纸,鼻子里插着吸氧器,身上那件半袖上还有血,胸口乱七八糟全是电线。
他坐到床边凳子上,眼泪啪嗒啪嗒地打在黄老板手背。心里是一阵後怕。
就这麽呆坐了不知多久,眼泪都快流干了,黄孚达呼扇着睫毛醒了。
黄孚达看看方川,又擡起湿漉漉的右手,声音沙哑着说道:“我就说梦里怎麽总有只大狗舔我手。原来是有只小狗哭了。”
擡手擦擦方川的眼泪,“不是说不让你来吗,现在几点了。”
方川看了眼手表,说:“四点了。”他看看黄孚达干软的嘴巴,问:“你想喝水吗?”
黄孚达摇摇头,让方川凑近了一点,看着他满眼的红血丝,心口发酸。
“去洗把脸,多大的人了,遇事怎麽总哭。”
方川乖乖地去洗了个脸,然後又坐回黄孚达床边。
“你休息一会,然後就回山上吧。”
方川迟疑好久,说:“我不想这样躲来躲去了,只要你有一点点喜欢我,我现在就可以给我妈打电话。”
他握住黄孚达的手,深情又小心地凝视着他的黄老板,问:“你喜欢我吗?一点点都行。”
黄孚达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心莫名有些酸,偏头避开,说:“方川,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方川看着黄孚达躲避的眼神,狠狠抿了下嘴,双眼望天,把眼泪逼回去。
空气里流动的是他的不安与不甘,就这麽沉默了许久,方川干脆利落地开口。
“你不用说了,我再呆一会儿就上山。”
黄孚达擡手摸摸他的脸,说:“睡一会吧,我叫你。”
方川睡不着,他怎麽可能睡得着。他在这里待着难受,走了也难受。他不明白,为什麽自己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的路会这麽难,明明这几天两人就真的像普通情侣一样了,可怎麽总是轻易就破了。
他还想问黄孚达昨天上午去哪了,为什麽换衣服,可他不敢问,昨天在套房的床上他不敢问,如今在病房的床上也不敢问。
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是检查过了,没新痕迹没上床,既然这样瞒就瞒吧,总不能真把人逼得太紧,他肯和自己玩过家家就已经很好了,你总不能奢求他喜欢上一个拍那种视频威胁自己的人吧。
可,可怎麽就不能喜欢自己呢,为什麽不能喜欢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