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来的是常给他介绍兼职的王哥,正操着一口口音问他明天有个搬东西的肥差要不要去做。季知野有点乏,但听了格外高的时薪後还是决定明天一大早跑一趟。
等他走到家,用钥匙打开门,房间里充斥着一股久久不透风的闷热味。季知野连夜宵都懒得给自己做,却还是抓起了桌子上的进口猫粮,往猫食盆里哗啦哗啦倒了一堆。
“七月,吃饭。”他用脚尖推了推食盆,被长长桌布盖着的桌子底部猛地窜出一只黑色绿眼的肥猫,喵呜呜叫了两声,开始享用属于它的夜宵。
季知野随便摸了它两把,安安静静敛着眉眼抽烟,等待七月吃完猫粮,七月吃饱喝足後懒洋洋趴在地上,被他一把捞起放进了猫窝。
次日清晨,季知野醒了个大早,简单收拾了一下後,就准备去王哥给他介绍的工作地址。路有些远,季知野开了摩托,发动着车子扬长而去,在寂静又充满新鲜空气的清晨留下了两排呛人的尾气。
等他抵达了工作地点,季知野看着面前布置成婚礼现场的大酒店,眼皮微微一跳。监工的人拿着个记录表催促他快点登记,然後去干活,季知野拿起笔极其有力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漫不经心问道:“这儿今天谁办婚礼?”
“诶哟——还真有人不知道,季家!”监工的冲他挤眉弄眼,还带着点神气,大概是觉得包揽到季家的活是一桩美事。
监工的是个八卦的,见他是真的一脸不知情,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和他解释:“女方也是个二婚的,第一任丈夫姓祁,就那个开赌场的,还有个二十来岁的儿子。她儿子今天也来了,在那儿呢,臭着个脸的就是。”
季知野顺着他下巴仰去的方向看,门口处正站着个男人。这人穿了一身不会出错的黑色西装,领带似乎是出门前自己随手打的,俨然对这次出席不算太重视,侧分发型露出光洁的额头,且这人是典型的单眼皮下三白,面无表情的时候带着一股生人莫近的冷气。
个子挺高,约摸一米八出头,光是站在那儿就透着一股上流社会的味道。这股子装叉的气场和财大气粗的铜臭味,打这一眼就让季知野觉得不自在。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那人格外敏锐地回视过来,目光像是什麽激光迅速扫视着季知野的上上下下。
季知野神色不改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低头去问今天他要做什麽工作。
领了差事後,他顺着人指的方向准备去搬酒水,才刚刚跨出两步,只听见隔着老远,伴随着跑车急刹车声,风风火火的一声呼喊:“祁越!”
季知野乍一听,还以为是家里那只肥猫的名字。但不过一秒他就快速反应了过来,这是刚刚那人的名字,祁越。
他对这群纨绔子弟的生活不感兴趣,尤其不感兴趣季行城新老婆的儿子,抱着手径直往前去,错过了祁越站在原地,微眯着眼询问着旁边的人的举动。祁越手指随意指了指季知野高挑挺拔的背影:“认识吗?”
得到否定的答案後,祁越微微皱了一下眉毛。这人他看着确实眼熟,但是他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什麽时候见过,他脖颈上一排黑色的字母纹身太过于扎眼,如果真见过印象应该很深。
赵文飞速从跑车上下来,脸上架着个骚包至极的墨镜,黑色西装里掖着花花绿绿的衬衫,又浪又贱地奔到祁越身边:“越哥,今晚去赛道吗?”
“不去,我还没有在我妈大婚这天寻死的打算。”祁越斜着睨了他一眼,转身往酒店去,手指拨动着手机屏幕给他爹打了个电话,那头是忙音。
祁鸣山前段时间收到婚礼请柬,才看了两行就把请柬给撕了。
“你不去?”
抱手站在祁鸣山面前的祁越问他。而祁鸣山的回应只有一个被踹翻了的垃圾桶。意思不过是——请柬已经撕碎了。
祁越本身对于自己父母这场失败的婚姻就没有什麽感触,他也不认同别人说的祁鸣山对母亲情有独钟,一直不愿意再娶的说法。祁鸣山只不过是认定了用来续弦再娶的时间不如用来多做两笔生意,价值远远比一场婚姻大的多。
他母亲也不是什麽中年期间依旧追随爱情的浪漫大军,不过是因为对象是姓季的。
祁越觉得在某些方面,他父亲和母亲简直就是天生一对。起码他们都把利益放在第一位,任何情感需求都是可有可无。这样的成长环境,让祁越毫无例外地成长为了他们年轻这代中最薄情重利的一位。
无外乎是因为,祁越向来对维持除与利益挂鈎的任何不必要的社会关系都不感冒。一切全凭他的心情,祁家太子爷想和谁来往就和谁来往,不想和谁来往就半分好脸色都不给。
唯一能动摇他的大概就是钱,毕竟祁越在钱这方面简直是锱铢必较,尽管阔得能站在华京市内最高的塔楼上撒一天一夜的钱,但连好兄弟去他家赌场输钱後的零头都不肯抹。
祁鸣山今天不来,为了祁家的面子,祁越不得不来走个过场。
看在他欠何芸的那份生育恩情的份上,祁越甚至准备了份儿整个华京挑不出第二份的厚礼,自此他与这位陌生的母亲诀别。因此这场婚礼在祁越眼里,才更像是个彻底剪断脐带的瞬间。
毕竟她要再嫁,也就意味着这位曾经的祁家女主人,在真正意义上要与祁家丶与祁越和祁鸣山,一刀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