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成为顾誉白还是徐允周?”
他看着祁越慢慢向後靠去,背脊贴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西装外套和衬衫随着他的动作泛了皱。
祁越的目光有些凉:“我谁也不是。”
“我是祁越。”祁越笑得有点淡淡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季知野在这一瞬间,胸口闷得很厉害,就像是有什麽东西淤塞在那里,不上不下。
可这回答确实是祁越的风格。祁越在感情中不会是主动方也不会是被动方,不会是感性的意欲跨越所有障碍的战士,也不是深受束缚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理智派。
他更像是一个精巧的计算仪器,将任何一段情感关系中的得与失都计算的清清楚楚。在衆多选择里择选一个能带来最大利益的选项,这才会是祁越的作风。
季知野蓦地低头看了下时间,沉声:“先走了。”
鬼使神差地,祁越在看着季知野的手即将触摸到门把手的时候,猛地叫住了他。“季知野。”
“不抽了?”
站在门口的身影稍微顿了顿。
“不抽了,下次吧。”
季知野扔下了六个字,便轻轻打开吸烟室的门出去了。
祁越翻看着手机上赵文催促他快点出去的信息,这才慢慢吞吞地起身。
外面比他进来之前要热闹多了,眼看着马上季行城就要发表他的五十二岁生日感慨词,祁越踱着步走回那张现在只剩下季瑛和赵文的桌子,他拉开凳子不徐不疾地坐下,眼皮一撩,静静看着中心处悬挂着的看台。
季行城和何芸已经站在了那里,何芸穿着一身华丽的深蓝色礼服,卷发盘起,垂落下两根发丝,浑身上下都是珠光宝气。
季行城穿的是蓝色西装,纵然已经五十多岁,但还是能从他带着岁月痕迹的脸上看出几分过去的模样。
两个人站在那儿,就连作为何芸亲生儿子的祁越都觉得登对。
他下意识擡头去看向,站在对面八层的祁鸣山,祁鸣山看起来显得有些漠不关心,就连多馀的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
祁越极其了解祁鸣山,他真正不在乎的表情不是这样的。
季行城手持话筒,面上带着微笑,看着有些变化莫测。“各位,在开始之前,容许我向各位介绍一个人。”他眼角因为笑而泛着细纹,他说话故意停顿了片刻,随即用格外掷地有声的声音念出了一个名字:“季知野。”
祁越眼皮一跳。
又听见季行城继续道:“我的第三个儿子。”
在他彻底说完这句话後,全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齐刷刷的将目光全部汇聚在七层护栏边的季知野身上。
只见他的腿一只直立,一只随意摆在护栏下方的栏杆上,十指交叠,精致的眉眼间是淡淡的烦躁。
季知野只是随意瞥了季行城一眼,丝毫没有接他的茬,面色冰冷。
季行城没有不依不饶,而是开始了他续接上的陈词。
季知野太想快点离开这里了,耳边是嗡嗡的虫鸣声,聒噪的环境让他心烦意乱,唯有在高处俯视下方的这种似坠非坠的恍惚感,才能让他稍微冷却。
他突然感受到有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季知野偏过头,脸上的冷气甚至都还没完全散去,居然是徐允周。
徐允周似乎有些尴尬和窘迫,耳根处还染着点红,他无奈冲他笑了一下:“刚才的事,能当做没看见吗?”
“放心,我对别人的闲事不感兴趣。”季知野顿顿:“不过或许你更应该操心一下顾誉白,我不觉得他是一个会把东西藏在肚子里的人。”
徐允周听见这个名字,惨淡笑笑:“没事,他不会再提了。”
季知野深深看了他一眼,就知道刚才的那场争执大概是徐允周赢了。他没再说话,目光挪开放空,馀光还停留在祁越赵文和季瑛他们身上。
他的大脑记忆在飞速转动,最後不偏不倚地停留在了只有祁越的定格画面。
季知野突然觉得,在祁越来他家看猫的那天晚上,或许仅仅只是一个荒诞又诡异的梦境。
就和他十九年来第一次做的那个春梦一样,他在梦中用力亲吻着某个人的嘴唇,摩挲着光滑的西装裤布料,再静静听着他微弱的喘气声和不太正常的眼角绯红。然後像最亲密无间的爱人一般拥抱他,进入他,拥有他。
而这个人,长着和祁越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