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季瑛有一块长大的交情,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绑在一起。”祁越木着脸:“就算这句话你去问赵文儿和允周他们也是一样,这是你给我们上的第一课,不是吗?”
祁鸣山扯了个没什麽温度的笑:“学的不错,但你是时候该站站派了,季行城手上开始活动了,季家要起浪了。季为声不错,手段狠,沉得住气。”他将钢笔盖好,摆放在一边,十指交叉随意撑着手。
祁越毫不掩饰地露出两分嫌恶:“我最烦他。”
“和季为声吃个饭,聊一聊大常湾开发的事,时间场地我让秘书通知你。”祁鸣山似是没听见那四个字,直接下了令。
肉眼可见的,祁越的脸色有些难看,冷冰冰的,像是能掉下冰碴子。他不耐烦地偏偏头,转身就要走,临近书房门前,步子又停住了。“我以为你现在不会想和季家有过多来往。”
祁鸣山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眸色沉沉,直白望向祁越又高又瘦的背影。
因为何芸。
“爸,说实话,你真的没对她动感情吗?”祁越靠着书房门,转过身来对上祁鸣山的视线,眼前这位高大又严肃的父亲陷入了沉默,摆出一副充耳未闻的姿态。
“我很了解你,如果不在乎,你不是这种神情。”
“说实话,我还以为你真那麽心冷。”祁越眼皮不掀,声线凉凉的。他语毕,打开房门阔步走了出去。
随着一声关门的巨响,祁鸣山的视野里已经不见祁越。
在祁越提起何芸的时候,他脑海中浮现的是昨天晚上何芸一身华贵的蓝色礼服挽着季行城出席的场景。
何芸第一次见他穿的也是蓝色,离婚那天也是。
在祁越小的时候,祁鸣山就对他要求很高,很严格。
出身在这种家庭里的孩子,从出生就注定了要背负很多东西,祁越成了祁鸣山的儿子,就意味着祁越要背负的东西比同龄人更多。
父母给祁越带来了很大的影响,而这个儿子也在日益成长中不出意外地长成了祁鸣山设想中的模样。随心所欲丶无利不往丶理性又聪明,甚至连阴晴不定这方面都和他学了十成十。
祁鸣山在对祁越满意的同时,偶尔也会感慨,他磨灭了祁越身上很多鲜明的特质。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祁越虽然这几年来没有正式接手企业里的生意,但手下大大小小的赌场丶赛车场等娱乐场所,都汇聚在他手下。
祁越虽然爱玩儿,周遭也不免围聚一群二世祖,但他总归是不一样的。准确来说,从季祁徐赵顾五家出来的,不会是真的混账。
只是时候未到。
有时候小辈们都评价祁越是阴晴不定丶佛口蛇心丶睚眦必报,各种各样的形容词,给他塑造了一个实力雄厚却又心高气傲的二世祖头子的形象。
可祁鸣山知道,这盖住了祁越最本质的一面,那就是理性。
祁越一直像一滩死水,永远都是平静的丶淡然的,从未有人能够真正在这滩死水里掀起涟漪。
他的儿子比他更加单一,在小事儿方面从不计较,也不是个全然冷淡的人,但是是非非都在心里拎得清楚。
祁鸣山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做到断却所有无法用价值来形容的情感。
而祁越,却比他更干脆。从父亲角度上来说,将祁越教导的太功利,或许是一种失败。
但祁鸣山也依旧认为,祁越的优秀本身就是一种成功。
祁越出了祁家,不徐不疾地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眯着眼抽烟。他掏出手机在早已消息爆炸的五人小群里,艾特了季瑛,迅速打了一行字。“季家开始内斗,祁鸣山让我站季为声。”
消息发出去後,季瑛顿时发了个问号。
祁越又吸了一口烟,眯着眼回复。
July:怎麽,你不知道?
全场唯一精英女王:不是,我是说你爹真多管闲事。
全场唯一精英女王:真的啊,你站季为声啊?
July:看情况。
全场唯一精英女王:姓祁的,你心是真冷。
他懒得再理接下来肯定又要絮絮叨叨一大堆的季瑛,群里估摸明早儿又会热络起来。季家开始打头,也就意味着其他家族也快了,相较之下,唯一置身事外的祁越便显得有些突兀。
季瑛问他是不是真要站的时候,祁越脑海中浮现的竟然是季知野的面容,他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季为声不会完全是季行城的内心倾向。
虽然季知野游离于季家之外,但季行城如今才五十二岁,接下来的这场内斗可能会持续几年到十几年不等,没人敢保证季知野未来的路会如何走。按照道理来说,季行城本来不应该这麽着急开局,但他却开了,像是有什麽东西在催促推动着他。
谁能保证丶确认这个不确定因素不是季知野?
但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便太奇怪了,季知野完全会处于大逆风的情况。
毕竟季知野的地位虽然已经不再是一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但与季为声和季瑛这种从小便扎根在季家手段强硬的人相比,还是显得没什麽存在感。
就连最喜欢豪赌丶以小博大丶目光毒辣的祁鸣山,都没有将视线落在这个胜算聊胜于无的青年身上。
谁让季知野与季行城之间闹得是出了名的难看。
祁越查看着多到有些看不完的信息,划到很下面,找到了和季知野的聊天框,信息页面还停留在季知野最後发的那两条上。
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聊天框,又往上翻了两条,是季知野分享给他的七月的照片,再上面是祁越从群里转发出来的,被偷拍的季知野。
拇指点开那张酒吧内的照片,昏暗灯光下,他的脸有些模糊,但不难看出来依旧透着几分帅气。
祁越默不作声地退出聊天框,熄了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