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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第2页)

“对,戏票,你前儿个不是从潭西逃回来找延卿要票了吗?打仗你还当逃兵!我今天要是看不成戏,你就别想糊弄过去了,自个儿去督战队领军法吧。”

薛良说着给了贾涟舟一个爆栗,又说:“我不管,今天来就一定要把戏看了,你去给我腾地方。”

贾涟舟吃痛揉头:“啊?”

“啊什麽啊?和我一个包厢看戏还委屈你了?”

被上司吹胡子瞪眼好一阵的贾涟舟刚又被新交的女朋友矫情着骂了几句。他总算哄完女人回来了,悄默声地进了包厢,却发现比八鼓巷里的表/子自证清白还要奇的事出现了:薛良听戏时竟然没睡过去。

“连个正经生角都没有,看他们拿什麽糊弄过去。”

前几天跟找孟怜笙茬的乾旦在在霄宇社的後台冷眼寒酸。柳白梅刚唱完他的拿手生戏,虽然他也不喜欢这个尖酸刻薄的戏子,但闻得此言也勾起嘴角等着看云家班的笑话。

孟怜笙选的花脸戏《斩雄信》,是出行当齐全,剧情跌宕的大戏,他扮的单雄信刚一登场就有好些座儿鼓掌喝彩,“啊!孟郎反串了!”

有的戏迷不知道孟怜笙以前是唱生的,就问:“孟老板也会唱生?”不过没人答他,因为池座里的戏迷们都被孟怜笙一开口的浑厚嗓音吸引了去。

“今天行啊,没浪费我给你腾的地方。”也难怪那女人会那麽生气,两人约好了看孟怜笙的新戏,戏票本就很难抢,他贾涟舟不仅放了人家鸽子,还让人看不成戏,这才真是天杀的。

贾涟舟坐在薛良对面的椅子上,喝了口茶,忽然想起第一次看他唱戏时把他当作了女人,看完戏後薛良又把他当了姘头,不觉无声轻笑。

不过薛良没看到他笑。只听他说:“孟老板反串一回,真是不容易。”

薛良咯咯一笑,指着台下:“他还会唱生啊,我当他只会演女角呢。”

贾涟舟道:“那当然,孟老板打啓蒙就是学生的,後来倒嗓才唱的旦,瞧这花枪耍的……诶,要嘎调了。”

薛良有点不明白嘎调的意思,他刚要问,只听楼下台上唱腔突然拔高,是孟怜笙扮的单雄信直冲云霄的一句:“号令一声绑帐外,不由得豪——杰笑开怀。”

台下戏迷的叫好声此起彼伏,薛良也在心里佩服了孟怜笙一波,就把手擡高鼓掌也学着戏迷的样子叫了几声好。

贾涟舟在一旁打趣道:“学得真快,还会捧角儿了!”

“可不。”

“好!!”“孟郎好样的!”隐约还能听见几声入戏太深的戏迷因秦琼没见得单雄信最後一面而遗憾的哭声。

霄宇社後台的戏子都呆了呆,尤其是那乾旦和柳白梅脸色大变,一时之间竟然也都说不出话来。

贾涟舟没少听孟怜笙的戏,唱片虽然没台上效果好,可他也见怪不怪了。

旁的伶人在台上是饰演人物,而孟怜笙是穿荆度棘进了史书,风尘仆仆去地府把所演之人的魂揪出来,附在自己身上了。

薛良见孟怜笙下了台,自己也没必要在包厢里呆了。贾涟舟这会不知又跑到了哪去,他出门下了楼也不知往哪边走,鬼使神差地走近了两年前第一次看孟怜笙唱戏的包厢门外。

里面吵吵嚷嚷的,也是坐了一群人,他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恍惚,那人明明前年还在底下的三尺高台上唱戏。

华北第一生,何其风光,如今说没就没了。他想起前几日和潭西军的厮杀,突然发觉:哪怕把他们都杀光,霍俊芸也回不来了。

他没想再进去感怀一下,拔腿就要走,忽听包厢里清晰地传出一句:“良帅不是不听戏的吗?怎麽今天……”

“哦,对,前几天的事你们听说了吗?良帅带人闹了陈家少爷的婚礼,後来银行突然停了放贷,陈氏资金周转不开,好几家大铺面都倒闭了。”

“听说了听说了,这事还登报了呢,只是孟老板怎麽还和良帅有亲戚?我记着良帅来时就没有父母兄弟,连现今承乾府里的老夫人也不是本地人,後来知外孙当了督军,才上门认亲的。”

“有什麽亲戚啊,这年头票戏子都时兴认干亲了嘿。”

“可不敢这麽说,这论起来,良帅还真是孟老板的叔叔,咱良帅和霍老板拜过把子……”

衆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薛良墙角也听腻了,转身就见到阿香端着个铜盆朝他走来,她道:“良帅跟这干嘛呢?找卿哥儿的吧?跟我来,後台在这边呢。”

薛良回身,跟上了阿香。

阿香打头走着,一边絮叨:“我瞧着卿哥儿这几日精神头挺足的,刚才还担心他嘎调能不能行,看来是我多虑了。”

薛良也不知她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自己说话,可一听见说孟怜笙还是上去问:“他以前精神不好?啊不是,我是说精气神。”

阿香叹了口气:“是啊,霍老板的噩耗刚传回晋的那几天,他可真是要吓死个人嘞。一整天就碰几口吃的,整宿整宿的坐在廊下看月亮,人都快瘦脱相了,他可是角儿,这要瘦脱相了可怎麽是好……”

薛良心里突然一空,想起他回来後在陈府第一次见到孟怜笙的样子,脚步不觉加快了几分。他想快点见到他,哪怕知道他没脱相,哪怕他现在吃东西吃的很香,可薛良仍然後怕着,还好快到了。

後台的帘子一撩,阿香端着水盆就进来了,後面还紧跟着一个薛良,孟怜笙已经是角儿了,不必再和别的伶人挤在同一个屋子化妆,可悦天楼里的独立化妆间没来得及收拾出来,也就从善如流了。

他还没把脸上油彩的擦干净,擡起脸,一面是温润干净的自己,一面是慷慨赴死的豪杰单雄信,这一比对出入挺大的,偏这两缕魂都是他。

而现在,他要把那缕魂还回去了。

化妆师傅是新来的,见水盆来了,正要伺候孟怜笙洗脸,就被他的素手挡了去,“我自己来吧。”

阿香在孟怜笙身边多年,两人早有默契,知道孟怜笙下一秒要干什麽,就把拖盆的铁架子拉过来,将盆往上一坐就和他身侧的盔箱倌一起给他卸头冠。

孟怜笙知道薛良不爱听戏,看着镜子里的笔挺身影开口问:“薛叔叔今儿怎麽也得空来凑热闹?”刚嘎调完的嗓子清清朗朗,消了薛良对他接下来要唱旦角戏的担心。

“孟老板的戏,不得空也是要来看一场的。”薛良笑得疏朗,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镜子里的孟怜笙。

①:两门抱”是一个戏曲术语,用来形容一个演员能扮演两种不同行当的角色,或者某一出戏中的某一角色可由两种不同行当的演员来扮演

②:打本子的,就是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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