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怜笙看他说地恳切,就张开了手,薛良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孟怜笙手掌上破了的好几颗水泡,大大小小从虎口一直蔓延到生命线。
“有消毒的药吗?”薛良拧着眉问。
“嗯…”孟怜笙想了想,就站起身来要去找药,薛良扶住他的肩,“我去找。”
孟怜笙伸手指道:“那边的立柜里面应该有紫草油。”
薛良依照孟怜笙所指走到立柜前啧了一声,回头道:“还是去医院吧。”
孟怜笙哭笑不得,走到薛良旁边打开柜,自顾自地拿出紫草油道:“哪有这麽严重。”
他又带着笑意道:“去医院干嘛,有那个功夫泡都好了。”
薛良被逆了意也不恼,他知道孟怜笙只会和关系好的人这样说话,坐到孟怜笙身边拉过手很熟练地帮他上药,孟怜笙没拒绝,忽听薛良道:“怎麽烫的?”
“……倒开水。”孟怜笙没说实话,他实在不想让薛良知道是给他做蜡烛烫的,送人东西本来就是想让对方开心的。
“下次小心点。”
孟怜笙听薛良老父亲般的语气有些忍俊不禁,答了句:“嗯,知道了。”
“晚上还有夜戏吗?”薛良涂好了药放下他的手。
“有。”
薛良说:“不如推了吧。手都这样了。”
孟怜笙沉思片刻同意道:“……嗯,今天唱《桃花扇》手上不能拿扇子了。”
“你是今天走吗?”孟怜笙问走货的事。
薛良说:“嗯,晚上走。”
孟怜笙点头道:“对,这种事不能太张扬。”
这时阿香进来说:“卿哥儿,我看看你手上的伤怎麽样了。”
薛良放下二郎腿笑道:“姑娘放心,我将孟老板伺候地很好。”
阿香很客气地笑了笑,就去看孟怜笙的伤。
孟怜笙擡起手让阿香看,道:“薛良刚才帮我上了紫草油。”
阿香一看也是皱紧了眉头:“哎呦我的妈,这怎麽都破了啊。啧,我说不让你搬你还不干,瞧这弄的,今晚的戏我帮你推了吧。”
孟怜笙含糊道:“也没多大事,养两天就好了。”
“这还没多大事?你可是角儿,你的手多金贵,那蜡…”
阿香没说完就突然被孟怜笙打断:“哎呀!阿香姐,你快跟方先生说夜戏的事,让他赶紧找人顶上,不然要耽误事了。”
阿香一想也着急了些,是不早了,再晚怕是连方先生这个戏提调也安排不了了。于是又急急跑出去了。
薛良看着阿香出去也看了眼表,是不早了,就问孟怜笙:“我夜里走,不打算喝个酒为我饯行?”
孟怜笙想来也对,虽然他伤了手不能喝酒,可薛良去走货这事鲜少有人知道,贾二爷又不知跑哪去了,他作为朋友饯行也是应该的。
当下应道:“那良帅想去哪喝?”
“国福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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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福饭店小号包厢里,两人酒馀饭饱後正闲聊,有个穿白马挂黑外套的服务小哥来送果茶,不小心把孟怜笙手边的青花瓷碗打碎在地,边道歉边蹲下捡地上的瓷片。
孟怜笙既看见了就不能干坐着,说了句“没事”弯腰帮这小哥捡地上的碎瓷片,薛良见状忙走到对面把人拉起来,故作凶态道:“嘶,长没长心,手上伤成这样还操心别人。”那小哥听了又开始连连道谢,诚惶诚恐地收拾完退了下去。
薛良知道孟怜笙伤了手就没让他喝酒,他这一晚上只陪茶,但红心铁观音他百喝不腻,又贪恋般喝了一杯才和薛良出了饭店。
因为吃的晚怕积食,两人在路上并肩而行,後面跟着缓慢开着车的老闵,三月底的天气没这麽冷,可因为要护嗓子,孟怜笙早晚风大时都会系着薄围巾,他紧了紧奶白围巾,想起薛良有时对他很小心,就忍不住道:“薛良,你是不是对我有什麽误解,我真没这麽矫情。”
薛良听他语气认真,也正经道:“你误会了,我没觉得你矫情,你们戏子从小学艺得挨多少打我心里有数。”他摩挲了下刚剃过的寸头,“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好的人,合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正走到路灯下,孟怜笙突然像被定住了似的,只有眸光微闪,他不动,薛良也不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低头的他,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被路灯拉得老长。
这几秒仿佛过了许久,孟怜笙才温声说了一句:“谢谢。”
但你不知道,我真的没你想象中那麽好。
薛良听了忽然笑了一声,“孟怜笙,我一点也不想听你说这个,真的。”
那声笑听地孟怜笙心头一酸,他今夜脑袋有点空,不由自主地问:“那你想听什麽?”
薛良此刻的表情很难以琢磨,一改平时的轻浮模样,靠近对面的孟怜笙。
孟怜笙觉得自己今天似乎比平时迟钝好多,就这样看着薛良一点一点靠近无所动作。
四目相对时他看着他眼底的玩世不恭逐渐凝成一汪他看不透的幽潭,可他的声音却很低,像是交代出了久久未能吐露的心事,雨条烟叶,殷殷切切,庄重又低靡,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魅惑,一字一顿道:“不要你谢我,想请你爱我。”
“行吗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