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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第2页）

孟怜笙红着眼睛问：“姐，你怎麽提起他了？”

“这些年，一直有件事压在我心里。小时候我不明白爹娘为何提到这个人就争吵不休，长大後想起，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霍幼萱接着说：“其实……那个时候我…我看到了，那碗药，是娘自己换的。”

孟怜笙问：“什麽药？”

霍幼萱的头发紧贴脸颊，她有气无力的道：“算了…不重要了。”

“再让我看一眼孩子吧。”女人把孩子抱到她眼前，霍幼萱忍着痛笑了一下，她身体像被抽干了般没了力气，她知道自己快不存于世了，抓紧时间对孟怜笙道：“小时候你总嫌自己辈分最小，现在好了，我们卿哥儿以後也是当舅舅的人了。”

孟怜笙本来紧绷的表情一下垮掉了，他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全砸在那孩子的襁褓上。

“不要把他交给方…方…”

“我明白，姐姐，我会抚养他长大的。”

“别哭…”字的尾音很轻很轻，霍幼萱缓慢的擡起手放到弟弟抖如筛糠的肩膀上以示安慰，孟怜笙摇着头，哽咽道：“师父走了，不想你也走。”

“别走…别走…”他就如儿时挽留玩伴般声声乞求。

霍幼萱搭在他肩上的手再没自己垂下，她就在孟怜笙这一声声“别走”里固执地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唯剩阿香和他两个活人，屋外雷声轰隆，大雨倾盆，阿香啜泣着说不出话，孟怜笙则对着尸体讷讷地说：“我早就说了你别嫁给他，怎麽就不听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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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怜笙丧姊後整整七天没登台。霍幼萱毕竟是老班主的女儿，哪怕孟怜笙不提歇戏衆戏子心里也有数，第九天时芸家班才照常运营。

孟怜笙下戏後留下了几个平时爱跟男人牵扯不清的师姐，其他衆人都暗自揣测班主是不是要整顿班风了，可只有接了私活的茉绿知道孟怜笙在布怎样一盘棋。

不过第二天，茉绿就苦着张脸回来告诉孟怜笙：“白折腾一趟，你这棋没下就赢了。”

孟怜笙正画着眉毛，不由得分心道：“师姐怎麽这麽说？”

“我到县里一看，哪还有姓方的人家了？一打听才知道好几天之前让人抄家了。”

孟怜笙一听心里有了猜想，他在镜子里朝茉绿嫣然一笑，“师姐不白跑，月末给你加月钱。”

茉绿本来有些失落，心里清楚这单干成了能捞的更多，不过好在孟怜笙不是糊涂孩子，加钱二字话音未落就笑得比孟怜笙灿了，踩着高跟噔噔噔走了。

孟怜笙接着画眉，可今天莫名心绪烦乱，杜丽娘的眉毛活活画成了苏三，怎麽画都画不好另一边的那个，最後还是陈问柳帮他画成的。

虽然有了这麽个插曲，孟怜笙在台上状态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下了戏後他直接回了孟宅。

霍幼萱生的是个小外甥女，自从有了这麽个小团子，孟怜笙对回家的事格外上心，下了戏也不跟同行出去鬼混，每天都要回来看看她才放心。

他支着下巴看摇床里躺的小婴儿，越看心越软，他心想原来有小孩是这种感觉，薛良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小孩都不知道珍惜。

房子外门响了声，孟怜笙知道有人进来，也没回头，然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孟哥哥！”

孟怜笙惊喜地回过头，“是瀚玥啊。”

薛良本来没什麽表情跟在他後面，连忙擡手给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道：“你小点声，再把小孩吵吵醒了。”

薛翰玥情绪立马低落了下来，连声都不敢发，孟怜笙摸了摸他的头道：“没关系，小一点声就好了。”

他转而对走近他的薛良说：“你别老下手没轻没重的，小孩子骨头还没长成呢。”

薛良心不在焉：“奥。”

他又殷切地凑近小摇床：“我看看这小闺女。”

孟怜笙盯着薛良侧脸得意道：“怎麽样，我外甥女好看吧。”

薛良羡慕中带着遗憾道：“好看啊，唉，这人还得有个女儿好，我就没这个福气。”

孟怜笙弯腰对薛翰玥道：“别听你爸的，男孩也挺好哈。”

这时有奶妈进来说到时候喂奶了，衆人出去，到客厅时孟怜笙问薛翰玥：“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些东西？”

薛翰玥怯怯地看向薛良，薛良则面无表情回道：“别事事看老子，你孟叔叔不是外人，饿就说饿，不用装着。”

薛翰玥点点头，“哥哥，我的确有点饿了。”

父子各叫各的，孟怜笙唤来一个丫头道：“小芳，你给这小少爷弄点吃的，不要太辛辣的，再拿些糖来，要好好招待他。”

小芳是那天帮忙接生的丫头中的一个，她应了句是就去备东西了，薛良的孩子她也不敢不尽心。

“长渊，你跟我出来一下。”

薛良依言出来，此时云收雨过，院中一片花团锦簇，他知道孟怜笙是有事要问他，便问：“怎麽了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