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人都是这样,做了噩梦才会感谢现实,有了病痛才会怀念健康,经历了苦难才会赞美平凡。
孟怜笙总以为自己能将生死看淡,可当他听到薛良受重伤的消息後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他自诩不是没有谁就活不了的人,但当自己真成当局者时,才知道那是一切悲伤难过都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他此刻看着薛良便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又像是平时大喇喇的母亲面对突然生病的孩子一样珍惜。
许久未亲密接触,这样深的一个吻让他有些腿软,他难得任由薛良调戏,“那等回家的吧。”
马车行在山路上有些颠簸,梁副官带着斗笠赶着马稳中求进,终于在将近凌晨的时候换乘汽车。
午夜时分,承乾府。
还是东院,薛良正给卷起裤子的孟怜笙涂着治跌打损伤的药油,他左腿上除了被程枭打在膝盖窝的这处伤还有许多陈年旧伤,薛良看了十分不落忍,好像伤在他身上似的。
他轻缓地揉着那处青紫,突然低低地说:“对不起,当时消息闭塞,我没能及时救你。”
他後来知道是贾涟舟故意瞒着不让别人禀报後气的给了他一记重拳,要知道两人多年交情还从未真正对彼此动过手。贾涟舟气的直骂他疯了:“老子是为了谁?你他妈为了个戏子这样这仗还能不能打了?”
薛良又补了一拳,“要是苏映棠被人带走,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贾涟舟也不让,两人真打起来了。最後还是一衆兵把他俩拉开的。
打完贾涟舟是真差点撂挑子了,薛良也是由这想出让贾涟舟假撂挑子负气出走迷惑敌人的招数的,可以说将二人动手的事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後来贾涟舟私下里就爱戏称他“薛情种”了。
孟怜笙将他揉腿的手握住,严肃道:“你不要总跟我道歉,你又不欠我的,这件事即便是你那时知道後不管我也无可厚非,战场上人命关天,你得知道孰轻孰重。”
薛良看到自己进了土没来得及收拾的指甲,手指缩了缩,移到孟怜笙视线之外。“卿卿这样说,我更觉得是我的错了。”
孟怜笙温声说:“你没错的……”
他诚恳道:“我们相熟後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做的很好,真的。”
薛良克制着升腾的情。欲继续帮孟怜笙揉腿,他的力道恰到好处,酥酥麻麻温温热热,孟怜笙舒服极了。大概是薛良自己也经常受这样那样的伤,对这种都久病成医了。
他边揉边皱着眉道:“姓程的怎麽好意思说。”怎麽敢把“喜欢”对孟怜笙堂而皇之地说出口啊。
“现在知道谁是真心的了吧?”
孟怜笙懵了一下,“我一直都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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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孟怜笙睡的很踏实,薛良本想把他打仗前想做的事跟这人做了,但他一看孟怜笙的伤和疲惫的脸色就把这事暂时放一边了。
孟怜笙醒了後不见薛良也没奇怪,他知道绥安战败後易主的颇多事还亟待他料理。
不过薛良没想到绥安的罗乱事会这麽多。他带着先锋军破关入城时皱眉看着眼前的市容,马蹄下的路躺着横七竖八的皮包骨,或活着或死了,绥城里一片饥慬,人烟近绝,活着的人也是奄奄一息,哀嚎都发不出来。
薛良的神色仿佛在人间看到地狱一样不适,饶是造下这麽多杀孽的薛良都不忍直视,他杀人但基本没有滥杀过,虽然同样是坏,但绥安军阀着实坏的恶心了些,他想靠贩毒攫取暴利,所以剥削百姓的土地利用权,不让人民种粮,全改成种罂。。粟了,据统计局提供的数据,绥安每年每个县最少七百六十亩地种罂。。粟。
连那些官员也争相贪食□□,甚至已经到影响到资本运作的地步,三晋易守难攻是出了名的,难怪绥安能豁出去起兵三晋。这场战争的本质是掠夺,薛良不禁联想到若输了这场仗的後果,那样的话三晋的土地会被侵占,百姓民不聊生,不难想象三晋会成为下一个绥安。
薛良没想到没在战场上战死,就快被绥安内政忙死了。他转了转电话上的数盘打算找一个场外援助来。
三晋一直以来都是薛良主政谋军,贾涟舟掌军的模式,他求助贾涟舟实在是无奈之举,贾涟舟还是很给面子的来了一趟,到那跟薛良埋头苦干了一气,最後瘫倒在沙发上说:“唉天啊!我说良哥,要不你把绥安卖了吧。”
“不是开玩笑,我是说真的,不仅找个人接这烂盘,你还能赚一笔。”
薛良一听贾涟舟这出劳苦倦极呼天也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给了他一拳,“瞧你这点出息吧,本来还想让你当个警备司令,弄这副死德性我能放心把绥安交给你?”
他的确想过不要,但他不要就会落到别人手里,到那时绥安就是在三晋头顶埋了颗炸弹了。所以与其让别人掌控,不如他自己来拿捏。
贾涟舟一听这接烂盘的是自己,反而斗志昂扬起来,直接跑到市中心广场去监督硝烟了。
几天後看着集来善款的数字薛良叹了口气,早知道是这麽个让他搭钱搭人的烂地方,白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欣慰的是绥安的百姓对薛良却是一种截然相反的态度,不仅没有丝毫抵抗情绪,还竭尽全力的配合薛良下发的一切新政。饿久了的人,给口饭吃就足矣感激涕零。
薛良已经不指望发展绥安经济了,这种情况不降低三晋的生産总值就已经万幸了。
他百无聊赖的翻着各大小企业家资本家自愿捐赠善款的名册,心里默默将名字和记忆里一张张脸对上,忽然手一顿,薛良看到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孟怜笙。
再看紧接着他名後的那串数字,心尖一颤。
想孟怜笙的情绪到达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