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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第2页）

窗上按了金属限位器，很难靠人力破开，孟怜笙拿出准备好的银簪，錾花的那一边被磨出了个十字型的凸起，勉强可以当做螺丝刀用。

说起来这还是程枭当时在台下扔上来的彩头，孟怜笙见做工精良就留下了，不过有次薛良吃醋夺走了，就留在杨楼了。

咯嗒——

一声脆响，金属限位器脱落，窗户开了。

孟怜笙的心也跟着这声脆响轻快起来，自由的风直灌胸膛，孟怜笙将那软垫踢开站在窗台上，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楼下的园艺师和仆人们这个点都去吃了晚饭，而执勤的兵也在此时换岗抽烟歇脚。

孟怜笙攀上窗，贪婪地吸了几口外面的空气。这一刻，永乐街小霸王似乎又回来了。他莫名有点小兴奋，心想等小爷出去了一定要看一百场梅竹修的戏，二楼而已，比他小时候翻的高墙没高多少。

孟怜笙想着用同样的方法把护栏卸掉，然後顺着排水管滑下去，刚弄开一个螺丝，却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婴啼。

脑子轰一声。

孟怜笙僵着身子，机械般转过了头。

薛良昨天说，今天要抱他侄女过来的。

该死的！

门把手转了几圈仍没开开，门外人不知说了什麽，不久便传来锁芯转动的声响，这过程极慢，每一声都沉重地敲击着耳膜，孟怜笙无语凝噎，给了自己一巴掌。

真希望时间定格在刚才啊……

因气压差被吸住的门猛地打开，孟怜笙瞳孔骤缩，霎时间欲冲上前，“你想干什麽！？快放开她！”

无他，只因抱着孩子的人不是薛良，是一心想让他把薛良杀了的荣安！

薛良紧随其後进来，一看就是被荣安拿孩子威胁了，他惊道：“卿卿，你先下来。”

孟怜笙下了窗台。

荣安扯着被熏坏的嗓子，哑声道：“干什麽？当然是想帮你啊。”

薛良扶额，心里一阵无语，急道：“求你赶紧捅死我。”

荣安摇头，目光无神，怔怔道：“我捅可不行。”

荣安突然阴毒一笑，唰—的拔出刀，神色狠厉冲着怀里婴儿比划着：“把门关上！”

霍书盈被人挟持，薛良本就愧对孟怜笙，更不想让孩子有什麽损伤，忙好声好气地照做了。

他虽然照做，心里却暗骂真是神经病。

孟怜笙见荣安还没放下刀，走进一步，恼道：“你要怎样才能放了她！？”

荣安拿刀尖指着他，“今天这把刀，必须要沾上一个人的血，你的？我的？她的？”

说到这，荣安戏谑地用刀背拍了拍霍书盈柔软的脸颊，薛良急道：“有什麽冲我来，别对一个婴儿下手！”

荣安一概不理，接着把刀尖对准薛良，对孟怜笙道：“还是他啊？”

孟怜笙心脏提起又落下，他在这起落之间心念电转，轻颦着的眉头慢慢舒开，他顿觉醍醐灌顶，冷静道：“你爱孙世昌。”

荣安淡漠道：“那是谁？我不认识。”

孟怜笙眯起眼审视着他：“你找他寻仇，潜伏在他身边想让他放松警惕，便假装爱他，但一不小心陷进去了，可最终为了报仇，你还是杀了你的爱人，对吗？”

薛良眼看着荣安发怒挥刀拿怀里婴儿解气，顾不得别的，这孩子要是有个好歹，孟怜笙肯定要弄死他的。当即一个箭步冲上去，在婴儿嚎啕的哭声中擡手握住刀刃，荣安体力毕竟不敌他，轻而易举就把孩子夺了回来，骂道：“孟怜笙你疯了吗！？”

孟怜笙瞥了眼薛良怀里蹭了血的襁褓，眼中闪着睿智的光：“你这样执着于让我杀了他，为什麽？”

冷风阵阵从没了限位器的窗户里灌进来，一时间室内温度竟比室外低了几分。

他薄唇轻啓：“因为，你想让我变得比你更疯癫，更痛苦。”他说话时分明是很温和的语气，可在此时此刻，斯情斯景，无端阴寒。

孟怜笙眼睛黑曜石般看着荣安：“我说的对吗？”

荣安语气逐渐癫狂：“对，怎麽不对，你本来就跟我一样，一样的出身，你还是个小娘养的庶出，一样当了戏子被人糟践，你凭什麽能独善其身？你凭什麽可以心安理得独享太平？你凭什麽不痛苦？你凭什麽干干净净一身白？你凭什麽？你凭什麽！”他走一步说一句，直至逼近到孟怜笙身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霍书盈的啼哭声到这时止也止不住，婴儿尖锐的哭声与荣安的吼声混在一处，孟怜笙静静听着，一时竟不知哪个更撕心裂肺。

孟怜笙忽然反客为主，也掐住荣安的脖子，手跟着荣安的力道使力，他总觉得自己生命力比常人强些的，自认本就是野草一棵，既然不是娇花一朵，更不怕有谁辣手摧花了。

荣安没想到孟怜笙能这样悍，终于在窒息的眩晕中撒了手。孟怜笙好笑道：“我凭什麽？你是觉得我不配开心活着吗？你从前受尽娇宠，当了戏子就自觉微贱。我从前漂泊孤苦，好不容易挣来的安稳，凭什麽还要比你痛苦？你想拿这事折磨我困住我？告诉你！想瞎了心去吧！谁都别想！”

他凉凉补充：“我杀不了他，你若想代劳，那就凭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