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他一直在道歉,“我到底做了什麽错事,让我死明白行吗?”
“你别这样。”陈唯一有些于心不忍,他别过头看别的地方,人已经走得差不多,整条街上都没什麽人影。
路晔然拿着陈唯一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陈唯一惊叫出声:“你要干什麽!”
“你打我,打我能不能消气?”他哽咽,说话断断续续,“不要生我气,我知道错了。”
“我们回家说行吗?”陈唯一喘了口气,不敢看路晔然,“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别哭了,在街上呢。”
其实这已经是路晔然竭力忍耐的结果,一进家门,眼睛就跟水龙头一样,紧紧抱着陈唯一趴在他肩膀上哭,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唯一擡手在他背上顺了两下,哭得更厉害了。
“别哭了,你一直哭算什麽事啊。”陈唯一耐下性子来跟路晔然好好说,“你这个时间是不是有课?”
他点点头。
“起来,我看看你。”
路晔然听话地擡起脑袋,眼睛肿得厉害,脸上全是泪痕,实在算不得好看:“我现在很难看。”
陈唯一抿抿嘴,没接话,开始自顾自地说:“我不喜欢男人,我也没喜欢过女人,我,我没想过谈恋爱,更没想过结婚,你知道的吧?我不知道以後的我是什麽想法,至少目前,我能发自内心地说,以我对我个人的了解,我不适合和第二个人分享我的人生。”
他眼泪又有往下流的趋势,陈唯一瞪眼:“你要再哭我不说了。”
路晔然连忙摸摸眼睛:“没哭。”
“所以你究竟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我,我没那麽在乎,路晔然,我了解我自己,我很了解我自己。”陈唯一看着他的眼睛,没有逃避,“我需要很多人的喜欢,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你的喜欢对我来说是负担,有些话我觉得不用我说的太明白,我们都是聪明人,对吗?”
“我不明白,你说清楚。”路晔然紧紧握着陈唯一的手,好像他下一秒就要消失,“我求你,说清楚。”
陈唯一无奈地笑了,他像是哄孩子一样,摸着路晔然的脑袋,明明是很温情地动作,嘴里的话却让路晔然浑身冰冷:“你的喜欢对我来说分文不值,是能让我明年拿最佳男主角,还是名垂影视史千古不忘?”
“未来我们就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我们都长大了,至少要学着得体一些,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也不希望我的人生里留下你这麽一个污点吧。如果你愿意,我给你开一张支票,可以填一个九位数,如果再多我家里可能会知道,不太好解释。”
路晔然松开紧握着的手,涌入鼻腔内原本温暖的味道变得冷漠,他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陈唯一:“你说什麽?”
“我考虑过,这对我们都好,未来发展中你也不希望因为取向问题被人诟病吧。”陈唯一继续说,“你很勇敢,你也很厉害,你说得对,我不是因为那件事情生气,我很佩服你,发自内心的。但请你允许这个世界上有我这种软弱的人存在,我害怕,我不敢,我承受不起。”
路晔然沉默,半晌後哑声道:“我不要钱。其实你从开始可以直说的,没有必要…说那些。”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实话,我其实很怕你会缠住我,我们以後尽量少见面吧,你离我远一点,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路晔然失笑:“你也不太了解我。”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凝固,费劲力气在陈唯一面前维护的自尊,原来在最初就没有建立过。
“你那天晚上哭,是因为这件事吗?”
“是。”陈唯一很坦然地承认。
路晔然直起原本趴在陈唯一怀里的身体,挺得很直,就算上面飞来巨石也无法压塌,他看着陈唯一的眼睛,陈唯一想躲开被固定住:“谢谢你的眼泪。”
然後很勉强地笑了一下,陈唯一有些看不懂这个表情的转变,是怎麽从哭脸艰难地变成笑。
“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到门前,路晔然突然停住:“你还会拍匠心吗?”
“不了,原本这部剧跟我後续发展就没什麽关联,我会帮忙找好新的演员,也会再投多些钱,後面让我经纪人跟梁雀商量。”
“我成罪人了。”
“和你没关系,原本我就没打算拍完,只是休息一段时间。夏天我有其他安排,头发就是为新戏留的。”
“好的。”
路晔然走了,房间里就剩下陈唯一一个人,他突然感觉好安静,路晔然没什麽东西留下,摆在柜台上的斗鱼还在活泼地游动,没被主人的情绪影响。
陈唯一走过去添了点食物,他粗略看了整个屋子,好像每个角落都有路晔然的身影,在离夏天还有一天的日子里,他最後抱着鱼缸逃回了家。
陈唯一和梁雀也因此断交,他对陈唯一说:“陈唯一,你知道我对匠心的心血,从一开始你就在耍我吗?我知道我算不上你朋友,但认识这麽多年,你居然没给我留一点後路。”
“我说可以帮你找演员,可以多投钱,你自己不要,我能怎麽办?”
“你太自私了。”
陈唯一欣然接受这个评价:“谢谢,我也觉得。”
两个学校离得太近,少不了碰面,两个人都维系着一种得体距离,再遇到路晔然,已经变成点头之交。
他和朋友一起,好像正在讨论毕业大戏,远远看见陈唯一,轻轻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陈唯一微微颔首,後面连点头都直接省略,好像从来都没认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