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正坐下廊下扇蚊子,一时不察,硝子的眼皮上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肿的她眼皮掀起,微微露出一点眼白来。
他有些心虚的亡羊补牢,将薄外套脱下盖在她的脸上。
“杰!小心——”
那张纸在碰到夏油杰的瞬间便在半空中自动折叠丶翻折,眨眼间变成一架精巧的尖角飞机。
飞机轻巧擦过夏油杰的脸侧,坠在後面的五条悟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夏油杰的身体猛的僵住,整个人像是被抽走魂魄般软软向後倒去。
“喂——!”
五条悟一步跨过地上的三人伸手捞住他,怀里的少年呼吸绵长,已经陷入某个香甜的深沉梦境。
“搞什麽啊……”五条悟皱眉,六眼迅速分析情况——这张纸原本只是纯粹的愿力,在碰到杰时却沾染了他的气息
“不管了!一时半会的事而已!”他吸过飞机,轻轻摩挲砂纸一样却触手光滑的纸面:“反正只要把它捏碎人就回来了。”
他毫不犹豫一捏——
纸飞机脆的像薯片,裂纹嘎吱蔓延在掌心碎裂,化做细细的金粉消散。
五条悟的视野骤然扭曲。
无数陌生的记忆如一叠一叠巨浪,连绵打来。
……
【他们用手一指,告诉我:“”嘿!世界就是这个形状。”
我顺着望去,世界是在平面上向四周溢开的水,不规则的轮廓像是显微镜下的病菌。
——我的星球正在崩毁,而妈妈对此也无能为力。】
这是……杰的心声
当五条悟再次睁眼,世界在下雨。
淅淅沥沥,密密麻麻,很难抖落的潮湿。
他环顾四周,自己正站在一条老旧小街上,街边的音响播着十几年前流行的乐曲。
在小街尽头,一个小男孩顶着书包冒雨跑来。
小男孩大概五六岁的年纪,抿起的嘴很秀气,脸颊还带着圆润的弧度。留着的妹妹头被雨水打的一绺一绺,发梢软趴趴黏在脸上。
“嘿!”五条悟两腿迈到最大跟了上去:“下雨啦!下雨啦!!你能不能快点,老子走的都比你快。”
他一步一个晾衣杆的距离,仗着小朋友看不到自得不已,甚至弯腰贱兮兮去比划他的眼间距:“你这个时候眼睛还蛮大的嘛,是不是以後电子産品玩多了老是眯眼睛,眯着眯着就成眯眯眼了”
说着说着,他把自己哄开心了,哈哈大笑起来。
後面传来风声,两个举着雨伞的小孩笑哈哈拿着晾衣杆追在後面。
他们手中的晾衣杆旋到最长,比五条悟两脚间那根还长一点,轻易戳的年幼的小杰不住尖叫逃窜。
五条悟的笑凝在脸上,翘起的嘴角慢慢收回,他皱着脸在小屁孩身前左勾拳又右勾拳。
“怪物!你妈妈昨天又去学校发疯了,害得我爸妈请假去学校骂我!”
“我妈说你爸老是给你求符咒,你肯定是个霉星,看我这个大英雄怎麽好好惩戒你。”
“呜呜呜——我没要骗人!我不是怪物!不要追我了……”
小小的孩子单薄的身躯被雨淋的丶被人戳的不住抖颤。小杰哭腔着下意识反驳,不一会又哀哀求到。
“杰!打他们,打回去!”
五条悟催促呼喊。
幼童只是咬着腮帮子加快步伐,受伤的小兽只想快快跑回温暖的巢xue,将自己的皮毛晾晒干。
“妈妈,我不是怪物,妈妈——”
一切像是电影,有旁白有光影,五条悟拔足狂奔也只是站在幕布外的人,进入不了他的世界。
女人疲惫的坐在沙发上,鼻涕眼泪胡做一团抹晕了妆容也挡不住她姣好的面容。这位生性要强的母亲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这样狼狈脆弱过。
她全身无力瘫坐着,看见狼狈湿漉的儿子,她快步蹒跚冲上去把他抱紧怀里。
一直压抑的小杰终于大哭起来“:呜呜呜,妈妈,妈妈,妈妈——”
他含混叫着“怪物”“害怕”“小心”之类的,叫的最多的是“妈妈”。可能是喘不过气了,他逐渐放弃了其他词汇,只是一直叫唤着妈妈。
可母亲无法一直庇护他,母亲有母亲的无奈。她的力气只够举起一把宽宽的地摊伞,护着狭狭的一方天地,无法让全世界的风雨都绕过她小小的孩子。
“小杰,听话,听话好吗!我们再去一次医院,我们去看看医生,开点药……吃点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