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也在大叫:“对对,主子……主子救我!我真不知道那是何物!我和荣华本来就是回内廷学规矩的,我傻了才偷东西呀!主子如今这般得宠,明明只跟着主子就有富贵荣华可享呜呜……”
两个小太监一个大叫着哭,一个小声的哭,幽幽咽咽絮絮叨叨,哭得满庭院人心烦意乱。
白禾置若罔闻,也没再叫人堵住他们嘴。
公冶啓冷嗤着看眼两个鬼吼鬼叫的小太监,想着人再晚些儿想叫也叫出不声了,他就发发散心让两人死前叫个痛快。
侍卫统领说侍卫司动作快,不久之後衆人果见那捧着纸包离开的侍卫重新回来,冲进宫门就说:“统领查明了!”
“哦?”
“回禀统领,那纸包里装的是雪花散!”
宫闱禁物雪花散。
“什麽?”慧妃像是一直坐在门口等着似的,一下子从门後冒出来,她蹙着眉看看惊呆了的富贵,又慢慢看向在另一边好似在观赏她宫中风景的白禾,脸上的表情变化抑制不住,唇角逐渐勾起又被压下,“弟弟怎会沾那等禁物!”
白禾遽然回身,素色衣衫的下摆在空中旋出素雅的花,他冷冷看着公冶啓。
出乎意料的是公冶啓没有顺着慧妃的话说,反而道:“事情未查清,娘娘慎言。这太监叫什麽?”
“回统领,似是叫富贵。”
公冶啓几步走近不断喊冤的小太监,沉声问:“太监富贵,你不断喊冤,是否当真不知这纸包哪来的,里面是什麽?”
富贵眼睛瞠到极致,如醍醐灌顶大声说:“是!是啊!统领大人明察秋毫!我身上什麽都没有,更不知道那纸包是何时到我身上的。我在分配到白侍君身边前一直在御马监做扫洒,已快一年没轮到出宫的假了,我上哪去弄雪花散进宫啊呜呜。”
富贵哭得声嘶力竭,仿佛声音嚷得越大越能证明他的清白。
白禾冷冷的目光陡然一转,从公冶啓移至慧妃处。
他好像猜到了。
公冶啓所设计的人是慧妃。
“若东西不是你的,那只能是旁人放到你身上的。”公冶啓转向慧妃,“慧妃娘娘,这太监是被您抓来的,此前一直在您宫里受刑,若是旁人栽赃,只怕……”
慧妃脸色蓦地煞白,她的宫女几乎尖叫着大喊:“你什麽意思?!你是怀疑我家娘娘……宫里的人?!”
宫女说到一半陡然醒神,着急忙慌补上後几个字,差点把她家娘娘给推进坑里。
慧妃怒瞪此宫女,留得长长的指甲狠狠掐进宫女手臂皮肉里。宫女痛得五官扭曲,不敢有言。
“此事还需详查,不过今日对富贵太监行刑的人,还有那个抓到他的林姑姑都要到我侍卫司走一趟了。大家肯配合,此事也好早些水落石出。”
“这是自然。”慧妃强迫自己笑起来,狠狠掐着身边宫女说,“小桃儿也去一趟吧,你今日一直陪着我,定要在统领大人那里为我证明清白。”
宫女桃儿听出她话外之音,登时泪流满面,却不得不听从慧妃意思:如果雪花散是栽赃陷害慧妃的,她就要顶替慧妃认罪,直接断了这桩栽赃计谋。
公冶啓眼里的不屑和得意几乎要压不住了,敷衍的朝慧妃行一礼之後就指挥侍卫抓人。
“娘娘……”小桃哭得肝肠寸断,不死心地向慧妃伸着手,希望她打消主意。
而慧妃只是重新拾起她温柔贤淑的面具,柔声安慰:“没事的小桃儿,只消跟着走一趟,将你知道的实话实说……很快就能回来的。”
小桃怔了怔,猛然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哭喊了许久的富贵乍然一听比自己更凄厉的哭声整个人都惊了。荣华低着头从白禾身边站起来,掩去脸上的震惊和懊丧。
荣华本以为今日是慧妃设局,以白禾一介初入皇宫无权无势的新人,而且瞧着那脑子也不大灵,大约是脱不了身的。所以他顺水推舟,配合此局把白禾引来,试图踩死富贵以求脱身。结果好端端的被人横插一杠局势翻转,慧妃从设计者变为被算计者。
白禾看他的眼神那样可怖,态度更是冷漠得可怕,只怕是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了,他得想想说辞糊弄过去。
侍卫司抓着慧妃宫里的人离开,公冶得意到险些忘了顾着白禾直接带人走了。临出宫门前想起这茬,生生止住步回头望着他,脸上满是催促的不耐。
“白侍君何时回?”
白禾冷然瞥眼面如金纸的慧妃,心道一句“愚蠢”便冷漠离开。
与他明知是局还要来带走富贵同理,慧妃不阻拦侍卫司拿人,这些宫人一旦受刑或被收买要挟,要攀咬上慧妃极其简单。而慧妃要脱身就不知要多花多少力气。
再听她与宫女小桃的对话以及对方崩溃哭喊的反应,慧妃肯定选择了弃车保帅。这是聪明且愚蠢的下策,如此她就必须保证她对小桃的拿捏到位,绝不会被其他人撬动破解。否则她面对的将是一个贴身宫女的报复,就算逃脱了雪花散,她过去做过的算计却有暴露之危。
白禾不关心慧妃的死活,甚至想她的坟头填把土。他坐上肩舆,由公冶啓“大方”留下的四个侍卫护送回寝宫。
*
与慧妃宫殿一墙之隔的御花园内一处,陆烬轩长身而立,目光望着院墙,似能透过砖石看到墙壁之後的景象——事实上他的精神力确实能“看”到墙後之象。
他身边是静默站立的邓义,身後是一衆安静如鸡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