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69章官银遇劫
押运赈灾银的队伍行至一处山林,车队沿官道行进,将要经过一个隘口。
押银官差经验丰富,当即举手示意车队停下,然後派人去前面探路。
白禾的车驾在押银队後头,二十名侍卫及四个锦衣卫随行。
派出去的差役跑进隘口,朝两侧山崖上眺望,做简单的侦查。
这里刚下过雨,路面四处积水,马蹄踏过时时溅起水渍。白禾从车厢里掀开窗帘,怏怏趴在窗口吐气,无暇看一眼这他两世为人都不曾见过的风景,因为他从来没出过皇宫,这趟路途走了多久,他就晕车了多久。
驾车的是侍卫司二营之一的宿卫营的侍卫,元红指派的太监挤在侍卫身边位置,状况没比白禾好多少,车一停就跳下去吐了。
小太监叫福禄,是元红的干儿子,年纪不大,被元红指派这趟任务显然是想让他搭上白禾的船,乘风而上,平步青云。可惜他的体质辜负了干爹的筹谋,别说伺候白禾了,他自己都得侍卫搭把手给顾着。
他扶着路边树干干呕,一押银官差过来,无奈地说:“你们这情况……要是走水路能好点。船就是有点晃,可能把人晃吐。唉,可京城到聂州的水路得绕。咱们押的银子不多,陆路走车马反而更快。只能辛苦白公子啦。”
说完官差拍了拍福禄的肩。
和京官相比,差役是“下等人”,他们没资格知道白禾的身份,可他们不瞎,看得见白禾身边某几个人腰间挂着北镇抚司的牌子;他们不蠢,懂得能够让户部放进押银队伍里的爷身份绝不简单。
管他是什麽人,把人当爷擡着丶捧着就是了。
所以迫于公务要求而不得不走陆路赶时间的他们要表现出“无奈”,见缝插针的撇清责任,以免被大人物计较丶记仇。
福禄摆摆手,难受得没劲说话,官差张张口要说话,忽然神色一变,树旁草丛里猛地蹿出人来,手持砍刀劈向他们。
“保护公子!”
官差们纷纷拔刀与偷袭的贼人打斗,宫里出来的侍卫却退守到白禾的车边围成一个圈,刀刃对外戒备。
这一趟随白禾来聂州的不止是元红的人,锦衣卫统共来了四个,其中一员是锦衣卫指挥使凌云。
他带着锦衣卫与侍卫一起守卫白禾的车,相比起来稍有点经验的他眼瞧着从草丛里钻出上十个拿着武器的人,冲侍卫们喊道:“不能干守着公子,这好像是土匪,不知还有没有人埋伏,我们得去帮差役!”
镇抚司哪指挥得动侍卫司?侍卫往四周草木丛里望了一圈,反驳说:“不行!我们人手不够,不能离开公子。”
侍卫的职责是护卫皇宫和皇帝,陆烬轩把手伸进侍卫司後,他们的职责多了一条:保护白禾。
脸色煞白的白禾手里抓着一把侍卫司制式的刀,掀开车帘,“不必争,去杀寇。”
两世宥于皇宫的封建贵族代表丶权力斗争中的失败者,出了皇宫连东西都不会买的白禾坚定不移地拿起了武器,拔刀出鞘,试图跃下马车。
“公子做什麽?!”外面的无论侍卫丶锦衣卫都吓到了,急到呵斥。
官差与匪寇互砍的厮杀声传到耳里,有人扭打到一起,有人不幸中刀倒下。
这一刻,白禾仿佛回到了从摘星阁上一跃而下的那个傍晚。
他看见的仿佛是他前世的国家,反叛军攻入京城。
白禾唇色也是白的,但他把刀紧紧握在手里。可以护卫他为职责的衆人都急疯了,心里恨不得在骂“什麽大户人家的高贵少爷,脑有疾否?”
反叛军的多数人群是流民变乱民,他们举着起义的大旗反叛朝廷,在白禾这个皇帝眼里自然是敌人丶是贼寇。
土匪?
土匪也是贼寇,是祸乱朝廷的病竈。
白禾下意识拿起的武器所捍卫的是什麽不言而喻。
“公子快回车里,我们先退走!”凌云立马不跟侍卫争了,恨不得上手把白禾塞回车厢里。
护卫白禾是侍卫司的职责,难道他们锦衣卫就能脱开干系了?
白禾紧抿着唇,抓着刀柄,踟蹰不肯退却。他瞄向土匪的眼里隐含着怒意与不甘。
是源自上辈子的失败所积压的怨气。
也许还有恨。
押银官差人数不比埋伏的匪寇,逞凶斗狠大约也是比不上他们的,缠斗不久便可见官差的抵抗逐渐失利,大家身上好像都沾了血。
血色震慑了白禾。
他抓着刀的手在发颤,可他依然牢牢把刀抓在自己手里。
“去丶去杀寇……”他压抑着呼吸,坚定地提出道。
“不可!”凌云忍不住当真上了手,猛一把推向白禾肩膀,想把人推回车厢,扭头对侍卫大喊,“走!”
走是不可能马上走的,马车得调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