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94章收买忠诚
当了十四年皇帝的白禾何曾有一日想过自己会如此“灰头土脸”的回京。
陆烬轩向驿站“借”了一匹马,载着他一路疾驰。刺客大约是被引去树林了,他们没再遇见刺客。仗着北镇抚司的腰牌,他们入城未受盘查,随後直奔诏狱。
“为何先来这里?”白禾问。
陆烬轩将他从马背上抱下,就这麽抱着他往诏狱里走,同时说道:“有人暗杀你的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帝国政坛的规则红线是:你可以违法,那麽法律会保护你。但不能违背游戏规则,否则你会成为衆矢之的。
政客玩政治游戏一般会遵循一定的规则,即潜规则。比如尽量不撕破脸;反对党上台不对上届政府官员清算;不使用极端手段。
暗杀掉竞争对手就是极端手段。
无论清算前任还是搞暗杀,都是潘多拉的魔盒,并且存在盒底的不是希望,而是毁灭。毕竟帝国选举制多党轮流执政,每个人都有下台的一天。大家自然是希望在卸任後能够安稳的退休或继续做议员。而不是从政府厅出来,转头走进监狱丶坟场。
受这样的氛围熏陶,陆烬轩尽管在军方属于鹰派,他在与政客和文官的工作交往中却会克制自己的手段言行。甚至于他颇为喜欢那些十分擅长妥协的建制派——他们从来拗不过强势的元帅阁下。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帝国不存在为了权力而弄死对方的现象,任何时候都会有不遵守规则的人。只不过向他人暗下杀手就得做好自己下台丶失势後被别人报复的准备。
“我有心理准备有人会来暗杀皇帝,但我没想到他们不找我却找你。”陆烬轩仍然在为自己的疏忽而自责,他的眉眼间压抑不住燥意,嘴角下撇,眼底却蕴藏了杀意。
“哥哥要做什麽?”白禾轻声问他。
按白禾的想法,当然是先查出刺客是谁派的,弄清对方的意图。他始终觉得这件事处处蹊跷。以“白禾”的身份,他不认为自己具有被如此大费周折杀死的价值。
陆烬轩站在诏狱大门前的匾额下,略略低头注视着他的百合花,嘴角挑起一抹残忍的笑:“我向来认为对等报复太保守了,如果报复还要讲克制,敌人又怎麽会知道我们的愤怒和痛苦?政客才需要克制丶讲规则。我不会。”
白禾并不能理解陆烬轩的“愤怒和痛苦”。他有些焦虑,“哥哥!我不要紧的,不要为我冒险……”
白禾不知道陆烬轩的愤怒与痛苦是帝国人的愤怒和痛苦。
陆烬轩是一个道德真空的大臣,同时也是一名为帝国而战的战士。
这愤怒是帝国人曾经饱受过的灭族之难的愤怒,是为无数祖辈惨死的不可磨灭的伤痛。一名优秀的帝国战士应当为这份愤怒与痛苦而战。
陆烬轩口中的敌人是这次暗杀白禾的人,也是遥远星空的另一片星域中帝国的敌人。
*
诏狱内的锦衣卫认出了陆烬轩,衆人在惊愕中慌忙接驾,陆烬轩放下白禾就要求提人。
时隔月馀,前任侍卫司都指挥使公冶啓再次见到了皇帝。
沉重的铁镣在地面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锦衣卫押着一个衣衫褴褛丶浑身臭烘烘的人进入刑房。
正在给白禾处理伤脚的陆烬轩仅仅是瞥眼瞄了一下就低头继续手里的活。
白禾身上沾满了血和泥污的衣服已被换掉,是锦衣卫从库房里取来的一套新官服。陆烬轩却仍是那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衣衫未改,假发松散。
这样的皇帝实在有失体面,然而在场的人无人敢置喙。公冶啓更是如此。
曾经铮铮傲骨的侍卫统领已然被诏狱磋磨得丧失了傲气,即使陆烬轩下过命令不许对其使用酷刑。在同一间刑房,他再一次见到的皇帝虽不如上回那般锦衣华服,可这个人比过去更加耀眼夺目了。
恍如利剑出鞘,寒光熠熠。
锦衣卫:“禀皇上,罪臣公冶啓带到!”
“皇上。”行尸走肉般的公冶啓动作缓慢地抱拳,行礼行得极不走心,将敷衍摆在脸上,他大约是以为皇帝这次见他是要他去死了。
白禾低声说:“皇上,我自己可以。”
陆烬轩抽空擡了擡下巴,边上锦衣卫很懂事的去搬了张凳子给公冶啓坐下。
“皇上今日来是让我去死的吧。”公冶啓冷笑了下。
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是笑自己棋差一着,沦落至此麽?
抑或是笑声色犬马丶骄奢淫逸的昏君也会有如此“疼人”的一面?
那确实挺可笑的。
“公冶啓。”陆烬轩在白禾脚踝上用纱布末端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而後终于把注意力转向前侍卫统领。“兰妃的孩子没了。”
“哐当——”
铁镣猛地一撞,死气沉沉的公冶啓蓦地坐直,整个人僵住了。
“她的孩子是你的?”陆烬轩挑眉问。
公冶啓突然怒目而视,眼球上遍布血丝,眼神凶狠得宛如一匹将死的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