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白禾僵住了。
邓义的馀光中瞟见这道人影,顿时惊吓到窒息,“皇丶皇上!”
陆烬轩冲他摆了摆手便不再看宫门外头的混乱,对何侍君和慧妃的惊喜呼唤置若罔闻,低头牵起白禾的手,“堵上嘴。”说完拉着白禾就走。
陆烬轩身上只穿了一件玄色中衣,外头松散的披着件锦袍,没有束起的假发披散于後背,眉目间压抑着被惊扰睡眠的躁意与残留的困意,凶戾的气场怎麽都掩不住,配上他深邃的轮廓更显气势。
这个男人即便是这副衣衫不整的浪荡打扮依然是器宇轩昂丶英朗非凡得不似凡人。
白禾仰头望着他的侧脸,忽然理解了高帝笔记中说的皎如明月的天人是怎样的震撼。
不过陆烬轩不是明月,是朗日。
白禾恍然回神,仿佛被烫到一般下意识缩手。
他想缩回自己的手,害怕被朗日晖光灼痛。
他宁可回到自己阴暗的小角落。
有了皇帝金口玉言,宫门的侍卫再不留情,甚至称得上扬眉吐气,三下五除二制住一贯仗着妃嫔身份对他们侍卫端主子架子,在宫里各种耀武扬威的衆人,如对犯人一样堵住所有人嘴,扭着胳膊给人拖走。
喧闹戛然而止。皇帝的临时寝宫恢复宁静,寝宫里头所有宫人纷纷把嘴巴闭紧得像蚌壳,半点声音不敢发出。
陆烬轩一手牵白禾,一手按揉自己发疼的脑袋,随口问:“有没有好好吃饭?”
白禾:“嗯。”
陆烬轩的力气大,白禾没能缩回手,从昨天起就在心间野蛮生长的委屈漫上了喉头,致使他的声音又软又娇:“皇上呢?”
陆烬轩叹气:“唉,昨天打的药副作用大,害我又困又没食欲,从昨天一直睡到现在。”
白禾:原来他一直在睡才没找我。
白禾膨胀成球的委屈“啪”一下瘪了。
说话间两人跨过门槛进了寝殿,白禾一眼看见摆膳的桌上摆着几只碗碟,应是陆烬轩的午膳。
陆烬轩注意到他的视线方向,说道:“朕叫他们到饭点就喊我起来吃。唉,食欲再低也得补充营养。可惜昨天没忍住得罪了医生,不然还能请人再给打点葡萄糖。”
白禾听不懂葡萄糖是什麽,但听懂了陆烬轩需要进食,他咬了咬唇说:“我陪你用膳,你多吃些。”
“小白真好。”陆烬轩大约是不清醒,嘴上没把门的说,“是哥哥的贴心小棉袄,没白疼。”
白禾顿时面红耳赤,低着头不吭声。
可能是被小百合给可爱到了,陆烬轩眉目间的躁意压了下去,洗漱之後与白禾一道坐到了膳桌边,面无表情却依旧快速地吃了一顿一点都不饱的饭。
像完成任务一样吃完饭陆烬轩赶紧离开饭桌,把“不想吃”“看着心烦”刻在了他迅速离身的背影上,而後自己扒掉披着的锦袍就往榻上一趟,一副又要睡去的模样。
见他如此虚弱疲惫,白禾心里好像塌了一块。
于是他从墙边搬来张凳子搁到榻前,宫人撤下残羹自觉退出殿外,殿内未留人,门口也没守人。邓义似是处置完了外头的事在殿门外往里探了一眼,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嗯?”感觉到白禾坐了下来的陆烬轩睁眼看了看又闭起眼,声音含糊却也低沉好听,“我要睡了,小白乖,自己去玩。”
小白不想玩,小白想守着他。
白禾不想再如昨日那般,出门一趟回来发现别人挤到了陆烬轩跟前。
他不想有第二个“白禾”被陆烬轩牵住手。
他没能缩回自己的小角落,便大胆妄想守住自己的光。
——是陆烬轩先牵住他手不放的。
“哦,想起来了。”陆烬轩撑开眼皮,打起精神坐了起来。“我们小白昨天发脾气了我还没哄。”
什麽哄?
白禾偏开头,只觉陆烬轩厚颜无耻,什麽话都能往外吐。他们什麽关系呀,怎麽总是用哄孩子的口气对他说话!
陆烬轩反身在枕头下摸索,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来,一手扯住白禾手,一手把银票拍在他掌心:“昨天那个什麽黄侍君非要进来看我,给外面守门的人,就是大公公那个干儿子塞了一百。人不愧是大公公儿子,拿了钱扭头就向我坦白。”
陆烬轩说着把自己给逗乐了。白禾不由得看向他说:“是何侍君。”
“啧,管他叫什麽。听我讲完。”陆烬轩点点银票,“你看,一百呢!去年全国财政收入才四千两百万,这人一出手行贿就是一百。他要看我就看吧,看看又掉不了块肉。要是他每次来看我都行贿一百,十回就是一千!中途再叫公公提提价,啧啧,快速致富。”
生了一晚上闷气的白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