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郑一鸣紧赶慢赶地跟上,将人送出去。
秦鹤拉开车门,坐进去前,淡声问了句:“郑叔,这麽大个剧组总得磨合。您经验丰富,这都不是难事儿吧?”
他语气平缓,仿佛这只是句无关紧要的寒暄。
郑一鸣别无选择,只能陪着笑点头说:“是是是。”
车从主剧场後门开走,刚绕回前门,後视镜里出现了个奋力追赶的身影。
她迈着两条细长的腿,小鹿似的追上来,乌发像旗帜一样在脑後飘扬。
秦鹤让司机停车,亲自探过身给她开门。
沈妍扶着车门站稳,歪着脑袋,水灵灵的眼里铺满局促。
“我……”
她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
车门半开不开,缕缕东风剥落她身上的幽香钻进来,几乎已经没什麽冷意。
秦鹤眼里的光融散了片刻,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他叹了口气,“上来说。”
她刚刚跑了几步,脸色粉扑扑的,鼻梁小巧挺立,唇瓣上泛着淡淡的颜色,没那麽绮丽,却意外地清透撩人。
男人的目光不自觉描摹着她五官轮廓,半秒不到,又将视线收回来锁住。
他顺手拎起外套,放在他们两人中间。
车内是烟熏木质调香氛,味道不浓,恰到好处地让她镇静下来。
她关门时带了风进来,吸进肺里呛得直咳嗽。
秦鹤眉眼弯了弯,拧开瓶水递给她:“润一润。”
这下她彻底有点没脾气。
明明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还总被师长夸心性有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可在他面前,她却总暴露出毛手毛脚的不稳重。
沈妍很不喜欢这样。
每当她手忙脚乱时,秦鹤看过来的眼里,总有种把她当小孩子对待的纵容。
她稳了稳神,声音都低沉了许多,压着音色中原先的清亮,努力去掩藏天真。
“您今天来,是探我班吗?”
秦鹤掀起眼皮,斜睨过来,看见她脸上挂着丝毫不掩藏的明知故问。
刚刚被撤回的心思,明晃晃地又转回来。
被她小心又执着地捧上来,等他判夺。
秦鹤垂下睫,从容地拂了拂衬衫袖口的褶皱,否认说:“不是。有别的事。”
她眼里雪亮的光一寸寸暗下去。
粉白的指尖慢慢蜷进掌心,陷得越来越深,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丧失了痛觉。
秦鹤眸心晃了一下,喉结滑动,别开视线。
车已经开出了京艺剧院,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我们去哪里?”
秦鹤:“去吃饭,吃完送你回去。”
他带她去的地方不太好找,是家有年头的私厨,开在避开游客的胡同巷子里。
这家统共三进院子,一客一院,都有单独的门,环境幽静私密。院落的青石板很干净,不长青苔,只有几朵落花。屋里屋外都摆了小桌,外面能喝茶,里面能吃饭。
秦鹤交代了几句点菜,回过身瞧见她仰着头,正惊叹望着头顶的白玉兰。
日暮稀薄,云边镶着金黄颜色,裹着玉兰花骨朵的叶片也擦上了柔光,绒毛一簇簇的,生机分明。
和她一样。
春和景明,含苞待放。
秦鹤锁紧了的心防忽然软了软。
他俯下身,拉开了矮脚椅,征求她意见:“坐外面吃?”
沈妍欣喜地点头,眼里的光仿佛在跳舞。
她解释自己为什麽看得入迷:“这是我在燕城的第一个春天。”
可惜,要被关在剧院里日日夜夜地排练。
难得能有今日这样的机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