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心里开始慢腾腾地打鼓,表面上装听不明白,“你那儿有点远,不方便。这里虽然老了点,但位置好。”
他竟然接受了,慢慢扯出一缕笑,端着茶杯偏头端详起整个屋子。
“那就在这附近找找,给你买套新的。”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表情真情实感地凝固了好几秒。
回过神来连连劝阻:“我住这儿真挺好的。”
还有半句她藏着没敢说:反正又住不长久。
秦鹤已经自顾自地在打电话,交代助理最近开始留心房子,语调稀松平常得仿佛在让对方送文件。
沈妍如坐针毡,水润润的杏眼眨了眨望着他,“不是,为什麽啊?”
好端端怎麽突然要给她弄套新房。
秦鹤将手机一撂,温温展开无奈的笑,像看小孩儿闹脾气似的。
“能为什麽啊。”
“这地儿太小了,住两个人不够。”
在沈妍还没完全接受的时候,秦鹤已经搬了进来。
说是“同居”,其实他们一天到晚鲜有在家的时刻,她围着项目连轴转,秦鹤比她更甚,三五日回来一次。
但只要在燕城,他的落脚点似乎已经变成了这里。
他到底还是将就着跟她“挤”进这不算大的公寓。
有时她深夜回来,一推门看见秦鹤倚在露台抽烟的冷峭侧影,还是有种浮沉不定的恍惚。
像是被人从温暖舒适的水里捞出来,飒飒冷风迎着面吹。
秦鹤现在到底把她当什麽。
沈妍自认是个处事分明的性子,但这回她像鸵鸟,迟迟没问个究竟。
在她最忙的这阵子,齐晓东又一轮巡演结束後回燕城,约她和岑炀吃饭。
沈妍忙得连睡觉时间都大大压缩,本想婉拒,但齐晓东的理由让她没法拒绝:他要带女朋友来见面。
赴约之前,她抽空跑了趟奢牌店,挑了这一季最新的香水,又选了一对琉璃杯子,让柜姐包起来。
但坐下十分钟她就发现不对劲。
齐晓东大喇喇地往她和岑炀对面一坐,上来就开始看菜单,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不这麽说,你们两个大忙人会来?”齐晓东浓眉一挑,坦荡荡承认。
沈妍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毫不脸红的样子,岑炀则直接得多,冷笑着将菜单上贵的全都点了一遍。
“你买单。”
齐晓东耸了耸肩,仿佛根本不在意,甚至还提醒岑炀:“你别光顾着自己点,也让沈妍看看想吃什麽。”
听着他俩插科打诨,沈妍顿时生不起来气,弯起眉眼笑了。
平心而论,她很喜欢跟他们小聚,聊什麽都很轻松。
饭吃到一半,岑炀接了个电话,火急火燎地去赶别的场子。
沈妍本有个活动,打了招呼会晚到,但她不忍心抛下齐晓东独自面对一大桌子菜,硬是陪他吃到了最後。
其实就算她也撤,他也只会大手一挥什麽都不埋怨。
只是齐晓东这人看着大大咧咧,内里很重感情,人前嬉皮笑脸不代表他没有心。
沈妍不愿意这样消耗他的真诚。
齐晓东开车送她。
下车前,沈妍将包好的礼物递过去,故意冷了下脸嗔道:“不白吃你的。”
齐晓东毫不客气就接了,“哟,破费了啊,这怎麽好意思。那我就拿回去送我妈了,也说是我女朋友送的,她肯定高兴。”
沈妍斜睨着他,“两头骗,你可真行。”
齐晓东笑呵呵地应下:“过奖过奖。”
车停在会场门口。她和他隔着车窗道别,转身时,恰好遇上一群人从里面出来。
被簇拥在中间的身型再熟悉不过,总是衆星捧月似的让人难以忽略。
她近来常常一推门就能见到。
而他身边陪着的人则更扎眼些。
周敏怡一袭青灰色薄西套,水润光泽的卷发垂在脑後。她化了精致服帖的妆,站在秦鹤身边时明艳干练,时而和旁人寒暄,时而侧过脸与秦鹤低声交谈。
贵气十足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只有般配两个字。
沈妍低下头,抚平自己身上这件银杏叶色针织裙的褶皱,不知为什麽,生出了点落荒而逃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