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那些名字,她甚至都记不起对应的脸了。可他当年那句神色随意的承诺,她却一下就想了起来。
沈妍眸心晃了晃,捏着那几页纸,低低地叹:“居然真的有结果呀。”
居然还一直替她留着。
秦鹤替她将遮阳板拉下来,“嗯。答应过你的。”
沈妍将牛皮纸袋捂在胸口,对他说了句轻如鸿毛的谢谢,陷入无言。
她忽然轻声提起:“我前些天才知道你爷爷的事。”
秦鹤刚点了支烟,一口入肺,很久才呼出来。幽淡的烟草味过了一遍他身上的冷香,忽然也没那麽呛眼睛。
他用鼻音“嗯”了声,过了一阵,将攒了挺长的烟灰弹掉,又对她说:“都过去了。也没遭什麽大罪。你要是感念的话,改天领你去看看他。”
沈妍点点头。
车迟迟不走,寂寥安静,渐渐她连他们相错的呼吸声都能听清楚。
“老爷子临走前,问起过你。”
沈妍心脏猛地一抽。秦鹤掀开阖了半晌的眼皮,将她惊讶的眸光接住,嗓音沉倦干涸。
“他一直问《南乔》什麽时候三巡。还说找了几个新本子,很合你的调性。”
“我没告诉他,我把你弄丢了。”
她眼眶酸胀地热起来,喉咙被堵住了一样,气息短浅打颤。
秦鹤伸来长臂,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像在安抚一只离家出走又找回来的猫。绒碎发从她鬓边掉下一缕,被他温凉的指尖撩到耳後。
一路上她心潮难平。仿佛胸腔中有一条崎岖激荡的河流,百转千回地绕,却始终入不了海。
直到她进了包间。
寥寥几人中,意外有一张不陌生的面孔。
周敏怡正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见她进来,擡起头扬了扬眉,第一次正眼瞧她,也是第一次对她淡淡打了声招呼。
“来了啊。”
而後又短促地对秦鹤点了下头致意。
沈妍被默认安排坐在秦鹤身边,再隔两位,才是周敏怡。
他们离得不算近,更不是面对面的位置。可好几回,她一擡眼,就会和周敏怡对上视线。
她其实没想通为什麽会在这里与周敏怡同席,但神色还算坦然沉静。周敏怡却总审视似的盯着她看几秒,然後或是一挑眉和人碰杯,或是侧耳听旁边人讲话,将目光偏移。
今晚的几个人都是做商业价值包装的,与秦家算是不近不远的关系。马上要正式立项,秦鹤带她来提前混个脸熟,适时把她的项目抛了个头。
席间她明显觉察到不少人都心不在焉,目光频频在周敏怡丶秦鹤和她之间徘徊。
有人试探着来和她闲叙,她温婉应声,只是到三番两次敬酒时,又总会被秦鹤不动声色挡回去。
次数多了,也难免让人失了意兴,搭话也少了。
不远处,周敏怡的脸色愈发嘲讽,慢慢也没再多往她这边看。
仿佛她仍然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是被人带在身边的附属品。
也有人知道她演过《南乔》,问她:“沈小姐怎麽不亲自上阵?”
沈妍笑笑,说自己有好几年没上台了,“做幕後更适合我一些。毕竟年纪也上来了,不像以前那样,一跳一整天都不觉得累。”
一桌人里她年纪最轻。小心压抑了整晚的其他人抓着机会,纷纷摆出前辈架势,玩笑着讨伐她这是少年不识愁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