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和时越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距离,也不是感情变淡。
初二晚上,江一鸣组织了老同学聚会。还是那家火锅店,各家门口都挂着张灯结彩的新年装饰,火锅店的红灯笼照映着大家喜气洋洋的面容,空气里满是辣椒和花椒的香味。
一推门,热气扑面而来。桌上已经摆满了菜,锅底油亮的红色映着白雾。有人招呼她过去坐,有人递过饮料,气氛热闹又熟悉。
“要我说,还是得看学神!时越在MIT,那不得是如鱼得水,秒杀全场啊!”一个男生端着啤酒杯,满脸羡慕地高声说道,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是啊是啊,那可是MIT!”
“以後就是科学家了!”
顾知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啤酒,她下意识摸了摸左耳的月亮耳钉,那是她上周刚去打的耳洞,穿耳枪响的瞬间,她疼得轻轻“嘶”了一声。但那明确的刺痛,却奇异地缓解了胸腔里那片无处安放的情绪。仿佛将那些飘忽的思念,终于钉在了一个具体的位置上。
“我们只只也很牛啊!”许丹丹用力搂过她的肩膀,声音拔高,“以後可是要署名的大编剧,还有大律师!双重身份!”
“没有,没有,不要浮夸。我暂时是助理编剧而已。”聊自己的事情让顾知秋松了口气。
“牛逼啊!以後是不是能在电视上看到你写的剧了?”有个女同学突然来了兴趣。
“还只是小网剧。我继续努力啊,争取哪天能有个上星剧。”她笑着回应他们。
中途时候,有人起哄拍合照。她被拉到中间,笑着举起手摆姿势。快门声响起的同时,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心里一紧,下意识摸出来,打开一看,原来只是一条广告短信。
笑容没变。她把手机扣在桌上,转头去夹锅里的毛肚。
整个聚会,她都像隔着一层玻璃看热闹。“如果时越在,就好了。”这个念头在她心中一直反反复复的出现又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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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前一天,顾知秋回宿舍时看到王悦正趴在桌上对着一摞厚厚的案卷哀嚎:“救命啊!我要整理五十份案卷,明天早上要!才完成一小半。”
顾知秋忍不住笑了:“假期玩嗨了,现在开始还债了吧!”,看到王悦脸上的生无可恋之情,她决定伸出援手,“需要帮忙吗?”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啊!”王悦夸张地扑过来抱住她,“我请你吃一个月泡面!”
“你就是这麽陷害你的救命恩人的啊!”
她坐下来,开始一份一份地整理丶分类。奇怪的是,在梳理这些纷繁杂乱的文件的过程中,她感觉自己那颗同样纷乱的心,似乎一点点归位了。熬到凌晨三点,总算完成了任务。王悦瘫在椅子上,眼睛发直:“苍天啊!我为什麽要学法律?请问为什麽?”
顾知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你以前说因为你正义感爆棚!”
“我曾经还真是这麽想的,现在专业课教我做人!”王悦哀叹着,突然转向顾知秋,“对了,你男朋友在美国怎麽样?”
顾知秋整理文件的手顿了一下:“挺忙的。”她并不想多说,转移话题:“你还有咖啡吗?我想明天早晨喝一杯。”
王悦但没有细想:“抽屉里还有两包。不过你少喝点,最近脸色很差。”但是她想了想又说,“知秋,虽然时越一直挺好的,但是你还是要多留意点!我前男友在海市上大学,大一上学期就劈腿了,理由是'距离産生不了美,只産生了疏远'。”
顾知秋笑了笑,但是却无比认真的说:“时越不会的。”她相信时越,也相信自己,又补充说道:“我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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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课,顾知秋顶着一对黑眼圈。讲台上,教授正在讲解刑法修正案,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记笔记。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出来看了一眼。
是时越发来的一张照片,是白色的雪花落湖面和远处的红砖建筑上,整个画面静谧而美丽。配文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下雪了。】
顾知秋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雪花让她想起两人刚在一起那年,京市的那场初雪,她和时越在学校的湖边,看着第一场雪落下。
那时他握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说希望以後可以和她看每一场初雪。
在确定去波士顿後,她跟他说过,听说波士顿的雪景很美,让他记得拍照给自己。她记得他掌心的温度,记得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记得雪花落在他睫毛上的样子。
至少此刻,他还记得给自己发照片。
顾知秋立刻回复:【很美!】然後犹豫了一下,又加上:【你最近好吗?】
时越消息没有再进来。顾知秋将手机放回包里。教授的讲解声重新进入她的意识,她低头看笔记,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在页脚画了一颗小月亮,和时越送给他的项链一样,和耳朵上的耳钉一样,和时越曾经画过的那些也一样。
下课回到宿舍後,她翻开日历,指尖在某个被红圈标记的日期上停留,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坚持到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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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时越(表面):下雪了。【图片】
(内心):想你!好想你!好想你来波士顿!你看到雪会想起我吗?你会不会……已经忘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