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回高一如何同时拥有青春和青春……
顾知秋在尖锐的耳鸣声中恢复了意识。那声音,像是有人在外面里拉锯子,断断续续的。
她伸手去摸手机,却摸到身下硬邦邦的木板。指尖划过粗布凉席。这感觉熟悉又陌生,自从大学毕业搬离宿舍後,她已经十几年没睡过这种老式木板床了。
“吱呀——”
头顶蚊帐上的微风吊扇正慢悠悠的转着,阳光透过布窗帘,看起来像慢放的螺旋桨。
她猛地坐起身,一股凉气从脖颈後面钻了出来,汗还没干。左手腕上红绳晃了晃,细小的地银坠子也跟着晃动。她一眼认了出来,这是妈妈特意在她中考带她去寺庙请的红绳。
可它不是早就断了吗?
顾知秋疑惑着,视线一点点地扫视四周:黄色的木衣橱,墙上贴着《天国的嫁衣》的海报,书桌上摊着一本数学习题册,旁边的草稿纸上画满了各种小图案……这是她离开了多年丶小时候的家,也是梦里回望过无数次的地方。
记忆的闸门轰然开啓,最後的画面是刺目的车灯和震耳的撞击声,已经手机屏幕上显示的【23:58】——距离她三十三岁还有两分钟。
她踉跄地冲到衣柜镜前,镜中的女孩有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刘海因为刚睡醒翘起一撮呆毛。她下意识地想去扶鼻梁上那副不存在的黑框眼镜,指尖却触到了饱满的苹果肌,没有一丝熬夜後憔悴的痕迹。
用力掐了一下脸颊,镜中的少女疼得龇牙咧嘴。
“2008年。。。8月30日?”
看到墙上挂钟的日历牌後,巨大的荒谬感让她双膝发软。她顺着床边滑坐地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地战栗。她是回到过去了?还是说记忆中已经三十二年的人生,那些熬过的夜,流过的泪,只是一场幻觉?
窗外蝉鸣震耳欲聋,夹杂着楼下小贩“收废品喽——”的吆喝声。这声音也是她曾经拼命想要逃离的烙印。
厨房飘来煎带鱼的焦香。紧接着,是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只只!起床吃饭了!”
是妈妈!
这声音打断了她混乱的思绪。顾知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每一步都虚浮不安,只有脚底传来的凉意让她有了些真实感。
客厅电视里正重播《还珠格格》,传来紫薇被容嬷嬷扎针的哭喊声。而厨房里母亲系着记忆中那条蓝格子围裙在竈台前忙碌,侧脸年轻得不真实。
“妈妈……”
她从背後抱住这个现在已经没她高的女人,把脸埋在那件洗得微微发硬的衬衫里。柠檬味的洗衣粉香混着油烟味瞬间冲进鼻腔——这是前世母亲病重躺在ICU後,她再也闻不到的味道。
“你这孩子!油都溅出来了!”母亲举着锅铲挣扎,却还是侧身让她看清了锅里上滋滋作响的带鱼,“睡到太阳晒屁股还好意思撒娇!书包收好了吗?明天要正式开学了,别丢三落四的!”
母亲的唠叨此刻却成了最能让她安心的天籁。顾知秋把头埋得更深,闷闷地说:“妈妈,我好想你。”
这句话是全然的真心。母亲的手停在半空,终究还是没舍得推开她,只是用锅铲轻轻敲了敲锅沿,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睡糊涂了?好了好了,快去洗漱,准备吃饭了!”
很快,餐桌上摆着两菜一汤:四季豆炖猪肉,炸的金黄的带鱼,飘着香菜的西红柿蛋汤。爸爸的位置上摆着当天的日报,上面总有一两条博人眼球的大字标题。
顾知秋用筷子尖戳着米饭,目光扫过墙上的挂历。仔细一看,红色圆圈标注着“8月31日”,旁边是母亲的字迹:“只只高一报道”。
“只只”是她的小名。上小学时她曾不解地问过爸爸,为什麽不是“知知”。爸爸当时骑着自行车载她放学:“因为大名里的‘知’是希望你能明辨是非,而‘只只’,表示你是我们只此一个的宝贝。”
她有多久没听到有人这麽叫她了?久到像是上辈子的事。哦,不对,真的就是上辈子的事。
“妈妈,等一会吃完饭,我帮你洗碗。”她想做点实际的事情确认存在感。
母亲的手停在半空,狐疑地打量她又看了眼外面,“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
“哎呀!”顾知秋嗔怪的跺了跺脚。做完这个动作内心有点呆住,讶异于自己怎麽能在拥有30+“老灵魂”的状态下,如此自然的做作。这具身体仿佛有它自己的本能。
“好了好了!等一会吃完饭,你赶紧进屋检查检查明天开学要带的东西吧!现在你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这些後勤工作妈妈还能兼顾!”
还处在懵圈状态的顾知秋,被事情推着向前,毫无准备的开啓了高中生活。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会回到这一年。
虽然工作後的生活忙碌和误解都很多,但是自己的三十二年并非“十恶不赦”。相反,她事业小有所成,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有遗憾吗?谁的人生能没有遗憾呢!所以,为什麽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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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开学报道。师大附中校门口的两排法国梧桐,似乎比记忆里矮了许多。校园内一派新学期的新气象,夏日暑气仍未消散,混合着开学的躁动。
顾知秋站在“明德致远”金灿灿的校训牌下,额头热得冒出密密的汗。此时,她穿了最普通的白色短袖和以前最讨厌藏蓝运动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