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繁,你找到那个愿意陪你看海的人了吗?
真好,
真好啊。
阿繁。
静静的,从未如此安静的,他轻轻松开了剑柄,安心的,在那一地的风雪之中闭上了双眼。
下雪了。
他要好好睡一觉,等醒来,他就要和阿繁去看海了。
他们约好的,早就,约好的。
……
原来是这样的人啊,原来是这样的。
卢之竹失神的看着,她看着女子最後和一个剑修离开,她看着温孤怀归死也要向女子伸出手,不肯释怀。
她一瞬间觉得讽刺极了,她跑出了温孤府,没有人知道,她一个罪魁祸首之一,到最後竟也用命去杀妖鬼,似乎那样,就可以麻痹自己,欺骗自己,那些可笑的事情都不存在了一样。
最後,她看见了大嫂,又或者说,阿芷。
那个时候,上官明正在感动的抱着温孤怀远,远远望去,真是好一对璧人佳话。
阿芷就站在那里看着,安静的抿唇看着。
卢之竹上前,她轻轻的告诉阿芷,其实上官明很快就要死了,其实,温孤怀远也不喜欢上官明,至少在她们这些外人看来,温孤怀远从未真正喜欢过上官明这个女人,只是,只是……会有些欣赏……
阿芷笑,她摇头,这个来自益州云地的苗族姑娘最後说,这些都不重要了,是见雪太冷,她不适合生活在这里。
卢之竹问,那温孤怀远呢,你真的能放下他吗。
阿芷看向她,似乎还带着几分温柔,她说,放过自己,就能放下了。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她最想念的是家乡的春天,就算死,她也该葬在那里。
她要走了,真的想走了,阿芷无奈又遗憾的想,极北终年风雪,峭壁寒崖,西南却四季鲜明,山秀水丽,隔着千山万水,她这一走,他们大概此生不会再见了。
可那又能怎麽样呢,她和温孤怀远的故事并不好听,说来说去只是当年太天真,远赴极北只为一心,到最後却是彼此似乎相爱却又互相不肯让步,他觉得无奈,她觉得委屈。
或许他们都没有想象中那样爱对方,只是极北太冷,让他们觉得爱人的温暖太重要。
她走了,他或许也会轻松几分,不必再应对夫妻日日的争吵怨恨,好好修炼,传承温孤,来日若是再遇上心仪的人,也能从他们这段失败的感情里吸取些经验。
曾许白头,静笑离别,死生不见,遥遥相祝。
这样的结局,未尝不是最好的。
……
卢之竹也笑了,她也曾死过一次,还是在新婚之夜,差点被自己的心上人掐死。
那一刻她在想什麽呢,她在想,不如真的死了算了。
这一世,她的一切都结束了,情爱,家人,道意,什麽都结束了。
她没什麽好挣扎的了。
回到房间,那个曾经也被人短暂叫过新房,燃起红烛的地方。
三尺白绫,了断残生。
静静的,静静的——
公子,原来我们是同一种人。
她最後这样想。
……
温孤温孤,原来是个极致有情,以此无情的姓氏。
你去过见雪城吗。
那是北幽最美的地方,也是一个,永远都在因为一句无情,诞生着无尽情意和遗憾的地方。
天山雪崖,情意无休。
风雪慢慢,遥送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