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了口,声音似乎是这世上最平凡的音色,带着笑和生活。
青渔有些疑惑,“丰收?”
“哈哈哈,你这孩子定是不懂吧,春日种下的稻子,最近就要熟啦。”
“明日一来,老头子我怕是就没机会收了,”
“左右坐在这里,守着它们好了。”
春日野,双季稻,原来时间过得这样快,一眨眼,竟是要丰收了。
说着说着,那老人家又笑了,“哎,种了一辈子地,临了临了,还是觉得,这田埂地皮,最是安心。”
青渔看向老人,不知觉的,她平静道,“种地,很累。”
烈日下挥动锄头,查鼠洞,放上苗,引水,灌溉,平整土地,最後汗水大颗大颗滴下,擡头一看,还有好些没有种完。
她记得,那是很累的。
累,且平凡。
老人家笑,“丰收的时候就不这麽觉得了,等这金黄色的粒子握在手里,你就知道,什麽都值了。”
“姑娘,你种过地吗?”
青渔愣了一下,黑夜里她回想着过去。
她说,“我种过菜,也瞧人种过稻子。”
“是吗,那你一定看见过丰收的样子罢,那真是,世上最漂亮的样子了。”
青渔垂下眸,恍惚中她感到遗憾而痛苦,迷茫而不知归处。
“没有,没有,我们还没来得及……来得及看见丰收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无事无事,你们种下了就好了,”
那奇怪的老人家这样笑着,他大手一挥,乐观安慰着青渔,“种下了,等等就好,只要种下了,日後自然就会丰收的。”
“慢慢来嘛,这种东西最忌讳心急,慢慢来。”
青渔擡眸,女子望着他,“若是,没有时间了呢?”
老人家似乎有些莫名,他说,
“若是你认认真真种了,又怎麽会,没有时间呢?”
“你看,如今时间不就要到了——”
“孩子,莫哭了。”
“丰收,马上就来了。”
……
静静的,天快到最黑的时候了,这也预示着,新的一天,就快要来了。
青渔仰天一瞬,再凝神,那田埂里已然没有了老人的影子——唯有一把金色的稻子睡在那里,安静的,耀眼的,似乎,可以永久的照亮这黑夜似的。
人人都是要等丰收的,人人都在等,这些金黄的粮食。
那就是苍生,从泥里长出来的,璀璨而光明的苍生。
不入凡泥,如何入道。
万道静静,铮铮世间。
女子行走在这世间,带着万万人之道,万万人之心。
她在想,她的道在哪里。
什麽样的道,才能驾驭万道呢——
天上之星,地上之泥,抑或是,你我?
夜风静静,月上中天,
一瞬间她仰头,
如墨一样深重的天色里,一颗又一颗的星星闪耀着。
它们轻轻的,告诉她。
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