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若是还不归,她少不得要亲自上山将这位爷好生好气的请下来。
徽音环视一圈,没在院中看见熟悉的身影,她招来一个婢女询问道:“颜娘呢?”
婢女回道:“颜娘听闻秋苑那边有一种红彤彤的野果,甜脆可口,同几个仆妇过去采摘了。”
“去多久了?”
“约莫有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徽音蹙眉,采摘野果需要这麽久吗,秋苑离这边也不远。
“你跟我出去找找。”
徽音带着婢女朝秋苑走去,不知为何,她一直心绪不宁,总感觉出了什麽事一样。秋苑有一片果林,这个时节大多数都还没有结果,只有小部分的枝桠上挂慢红彤彤的果实。
苑中有几名看守的宫婢女,徽音走上前询问:“你们可有见过一个年纪约莫四十,身形稍矮的妇人来过此处?”
宫婢们摇摇头,“奴婢等今日只看见几位相携的年轻婢女。”
徽音一颗心落到谷底,颜娘出事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吩咐跟着的婢女回去找裴夫人帮忙,自己则顺着来路一个一个的问过去。
直到夜幕降临她才从一个婢女口中问到颜娘的踪迹的,她说午时颜娘和一个仆妇相携着朝苑林那边的密林而去。
陛下在苑林遭遇刺杀後,苑林就被封锁搜查,昨日才解封,那人为何要诱骗颜娘进密林。那片林子里被化为猎区,里头的野生兽类并未被清走,与山相连接,谁也不知道里会有什麽。
徽音目光沉沉的望着漆黑的密林,浑身发凉。
静谧的夜里,苏静好慢慢踱步出来,她身後跟着四个垂首的婢女,其中一个衣袖上还沾着血。
她走到徽音身边,慢慢抚上徽音的肩膀,如情人般呢喃凑近徽音耳边,别有趣味的笑道:“我听说她摔下山谷,头破血流,坚持不了多久了,你现在进去救她还来的及,不过,你敢进去吗?”
徽音望着那片黑黝黝的林子,指甲嵌进掌心,她不能让颜娘一个人留在里面。
“她在哪?”
苏静好遥遥指了个方向,“在那。”
徽音捡了根木棍点燃,头也不回的走进密林。她才进了林子,就听见身後草丛沙沙的响声,远处还有猛兽的吼叫。她低头将裙摆挽好,咬牙朝着苏静好指引的方向跑去。
要快些,再快些。
苏静好望着徽音的身影消失在密林内,脸上的笑意恢复平静,婢女上前询问:“女郎,要派人进去灭口吗?”
苏静好沉默片刻摆摆手,“不必横生枝节,就让她死在林子。”
密林地势一会高一会低,徽音一路跌跌撞撞,摔倒过几次,好在她将火把捏的死死的,不曾熄灭。大约过了半刻钟,她感觉胸腔里都是铁锈味,坚持不住的停下来扶住树喘息。
她不敢去想,如果颜娘死了,她会如何。
徽音已经很久没哭过了,她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她抹了把脸,手心全是泪水,徽音扶着树一点一点的找过去,在一出低洼陡坡下,她看见了熟悉的衣裙。
颜娘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额头撞在石块上,有一个鸡蛋大小的血洞,四肢还有几道血痕。
“傅母!”
徽音手脚并用的爬下去,抱起颜娘的头颅查看,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
“傅母,你醒醒……你看看我……”
徽音掏出怀中的帕子捂住颜娘额头的伤口,小声哭泣,她不敢发出声音,她已经进入密林深处,担心招来猛兽。
颜娘身上的伤必须赶快处理,她已经失去意识,徽音只能奋力拖着她一点一点往前移,可无论无何她怎麽做,怎麽搬,都办法将颜娘抗上去。
她只能抱着颜娘哭泣:“傅母,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马上就来人了。”
颜娘动了动唇,声音很轻。
徽音满脸泪痕的凑过去,听见她说:“走……你走。”
“不要,我不要。”
徽音抱着她,心里怨恨自己,为什麽没有早点想到苏静好的报复,为什麽没有早点察觉颜娘的失踪,她为什麽要跟裴彧吵架……
“傅母……我求你了……你别离开我……别留我一人。”
“吼——”
一道啸声传来,徽音捂住唇抑住哭泣,看清那双绿莹莹的眼睛,不止一双。她松开颜娘,用火把点燃周围的树枝和杂草,升腾的火光瞬间照耀这片地。
徽音拖着颜娘躲到安全的地方,天干物燥,这片山火燃起,不仅能震慑野兽还能用山火引起甘泉宫的注意。
她抱着颜娘慢慢冷下的身体,眼底映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眼泪汹涌不断,徽音绝望的想着,就这麽烧死也挺好的。
死了就什麽烦恼都没有了,不会痛苦,不会纠结,她真的太累了。
“宋徽音!”
徽音昏沉沉的擡眼,燃烧的烟雾吸入鼻腔,她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她听见那声怒喝,是裴彧在喊她。
一片火光中,裴彧骑着乌骓马高高越过火线,眨眼间来到她的身边,徽音不可置信的仰头望着他,颤抖道:“裴彧,救救颜娘,救救她。”
裴彧抽出腰间的湿帕子,翻身下马捂住徽音的鼻,从她手中接过昏迷不醒的颜娘放在马背上,他扶起徽音打量她全身,发现她没有受伤後松了口气,强忍着怒意将人抱上马,恶狠狠道:“回去再收拾你!”
徽音坐在马背上浑身僵硬,双腿不住的颤抖,她想起被摔下马的场景,右小腿生疼生疼。
她哭道:“我不行,裴彧,放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