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不说话,他就贴过去,拿脸轻轻蹭她的耳朵,轻啄她的面颊。
徽音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着疼痛来提醒自己,不要再犯蠢了。男人的话不可信。
飞流水榭他和李莹月站在一起笑意盈盈的场面浮现在她眼前,裴夫人别有深意的让他五日後去李家,他也不曾拒绝。即将与旁人定亲,又在这里告诉她,不会负她。
是不是男人,都是这样,随随便便承诺,又随随便便抛诸脑後。
徽音有些想笑,又怕笑起来忍不住流泪,她推开裴彧,面上是裴彧从未见过的讥讽之色,“少将军,你若去南曲馆子,凭你这副容貌,甜言蜜语,必定是最受夫人欢迎的那一位。”
南曲馆子,长安城内最大的楚馆,专招待女客。
裴彧眼神极冷,声音像是牙缝里挤出一样,“你说什麽?”
徽音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忍住心中的刻薄话语,她怕真骂过火了,裴彧会忍不住赶她走,最起码现在,她还不能离开裴府。
她压下心中的怒意,背过身道歉,“妾一时激愤,口出诳语,还望少将军见谅。”
裴彧死死盯着她的背影,一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他不明白,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明明一切都解释清楚了,徽音为何还会这样。
裴彧压抑着怒火,伸手去拉去,“你把话说清楚。”
徽音避开裴彧的手,淡淡道,“妾身错了。”
裴彧只感觉一股血液直冲大脑,太阳xue一突一突地跳动,带来一阵阵胀痛,深深的无力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他喘不过气。
被风吹的吱呀吱呀的窗户来回摆动,似乎在嘲笑他方才的伏低做小多麽令人可笑。
他低语道,声音没了方才的温柔缱绻,只有愤怒:“宋徽音,你真行!”
裴彧摔门离去,力道之大,本就不堪重负的木门轰然倒塌,将院中说话的两人吓住。
颜娘快速跑到屋门口,见徽音僵直身体站在屋中中央,垂下的指尖紧紧攥住衣裙。
徽音的声音很轻,“傅母,他要定亲了。”
颜娘呼吸一滞,这也太快了,她也听闻裴夫人在替裴彧相看贵女,担心徽音伤心一直瞒着她在。本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定下,没想到这麽快。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麽,徽音却先一步回头,对她笑道:“让人来修门吧。”
语气听不出什麽,但强忍的笑容,泛红的眼角无一不昭示她内心的不平静。
颜娘招手让人把倒地的木门擡出去,行宫内房屋修理都要报到少府,一时半会估摸着修不好了。
她找了块了纱帘挂在门栏上,坠在底下的流苏轻轻晃动,光影流转。
接下来的几天,徽音跟没事人一样,好吃好喝好睡,没事的时候还陪着颜娘做会女工,和贺佳莹出去闲逛,颜娘提起的心终于落下。
徽音生辰的前一日,贺佳莹兴致勃勃的跑来,她穿着一身海棠绣腰襦裙,提着裙摆转了一圈,眉眼灵动,明媚可爱。
“徽音徽音,我这身好看吗?”
徽音这几日有些嗜睡,裴夫人生气视她为无物,裴彧不在,亦无人管她。她睡到巳时才起,刚醒睡的脸颊红润饱满,头发柔柔的披在身後。
看见贺佳莹一脸雀跃,她也不由得开心几分,“好看,你这是要出门吗?”
贺佳莹捂住唇,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这是郭廉拖人送来的。”
不用出门,徽音也没怎麽收拾打扮,穿着一身舒适柔软的胭色直裾,坐在檐下用早饭。听见贺佳莹这句话,她顿时觉得面前的饭菜无甚滋味,随便用了两口就让人撤下去了。
贺佳莹宝贝她那身衣裙,一举一动比平常还要淑女,行走坐卧堪称典范。
她显摆完後,神秘兮兮的凑倒徽音跟前打听,“你是不是听我表兄吵架了?”
徽音伸出一只手指抵在她的额头上,将人推开,语气无奈:“与你无关的事少打听。”
贺佳莹气鼓鼓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前两天还如胶似漆,恨不得日日黏在一起。这几日表兄却歇在苑林不曾回来,不是吵架是什麽?”
“是不是因为表兄要和李莹月订亲一事?”
徽音起身的动作一顿,下一刻又仿佛什麽都发生一样往内室走,语气平静,“不是,你别瞎猜了。”
贺佳莹慌乱起身跟上她,连爱护心爱的衣裙都忘记了,提着裙小跑上去拦下徽音,“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明日姨母要带表兄正式上门拜访李家,如果他们真的去了,此事就成定局了!”
徽音:“这与我有何关系?”
“怎麽无关,”贺佳莹猛然提高声音,“你真想让表兄娶其他人啊?”
徽音失笑的摇摇头,眼底怅然,“他要娶谁,我如何能置喙?”
徽音自嘲的笑笑,越过贺佳莹朝里走。
贺佳莹无措的待在原地,徽音怎麽会没有办法呢,她不会是什麽都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