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数着拍子,端酒酒盏手抖一番,一杯酒完完全全泼在裴彧衣摆上,她忙掏出帕子上前替裴彧擦拭,裴彧今日入宫穿着一套浅色宽袖曲裾,污迹在袍子上异常显眼。
徽音跪着擦了几下,非但没有擦干净,反而将污迹越擦越大。裴彧看不下,扶起她坐下,将脏污的衣袍遮住,“脏了就脏了,无事。”
徽音咬着唇,为难道:“殿前不可失仪,今日吴王和平阳侯也在,让他们抓住,难免是把柄。我带了替换的衣裳,就在身後的殿中,我陪你去更衣。”
裴彧本想说不用,但他听着徽音的关怀心中发热,默默止了声,跟着她起身离开大殿。
历来宫中赴宴为了防止突发事件,都会准备两件同色的衣裳,暗地更换也没人会发现。徽音解开裴彧的腰带,帮他换下脏污的外袍,视线不动声色的落在他腰间别着的腰牌。
裴彧身量高,徽音踮脚也才到他下巴,她替裴彧穿衣,需要将衣带穿过裴彧的後腰,只能两手做环抱状,和裴彧离得极近。
徽音甚至能听见他胸膛的跳动声,一下一下砸在她耳畔。她静了静心,加快手下的动作。
裴彧一低头就能看见徽音挺翘的鼻尖,小扇般的睫毛,以及她周身萦绕的淡香。他喉结微动,忍不住身後将人抱在怀里,低头吻下去。
徽音手刚刚碰到他的腰牌上,却裴彧猝不及防的搂进怀里,惊得她心差点跳到嗓子眼,还以为裴彧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连忙撤手背在身後。
结果,裴彧只是低头轻吻她的唇角。
徽音心念一动,在他再度吻下来时侧头,主动吻上他的唇。裴彧先是一愣,而後立马抱紧徽音加深这个吻,轻轻撬开她的唇舌,细品她口中的香甜。
徽音手慢慢攀到裴彧腰间,快速解下他腰间的令牌塞入袖中。令牌到手,徽音便立马将裴彧推开,结束这个吻。
她退後一步,呼吸微喘,“你先回宴上,我整理一番。”
裴彧低声应答,毫无察觉的离开。
徽音捂着怦怦跳的心脏镇定下来,握紧那枚令牌快速出了门,朝天禄书阁而去。
裴彧独自朝大殿走去,想起徽音方才那个主动的吻,不自觉摸上唇,有些心神荡漾。
自从吵架後,这是徽音第一次对他示好,裴彧想着徽音方才闭着眼软软趴在他怀里的神情,心中一软,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和徽音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不要再吵架了。
他很想很想徽音。
裴彧走到转角处,脚步一顿,面前等着两个人影,太子和苏静好。
太子拉着苏静好一脸踌躇的上前,“表兄,孤有话想对你说。”
裴彧视线从太子脸上转到低头的苏静好,他想,他大概能知道徽音一直藏着的秘密是什麽了。
等他听完太子和苏静好的叙话,不禁觉得一阵好笑,他心中不住的生气一阵愤怒,不知是气苏家如此欺她,还是气她什麽都不肯跟他说。
这麽大的事,她不来找他帮忙,却去找冯承那个呆子,就这麽相信冯承。
太子看着裴彧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着牙开口,“表兄,孤知道是苏家对不起宋家,可静好马上就是孤的妻子,她家犯下的错就是孤犯下的错,孤和苏家以後会尽最大的努力弥补宋徽音,你能不能叫她放弃复仇一事?”
裴彧漆黑的眼珠一转,似乎听见了什麽天大的笑话,“你说什麽?”
他再度道:“殿下,你知道你在说什麽?”
太子有些羞愧的躲避裴彧的视线,但苏静好拉着他的衣袖一脸乞求的看着他,他不禁生出无限的勇气,强硬道:“表兄,静好是孤的太子妃,孤不许任何人伤害她。你与我是手足兄弟,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让你兄弟心生嫌隙的,对吧?”
裴彧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他盯着面前的苏静好,第一次有些控制不住的想杀人。
他压着怒意,“殿下明知苏家有错,却还要一意孤行?苏家该死,苏静好更该死!”
苏静好被着声怒喝吓住,望着裴彧暴怒的目光躲在太子身後,她好像低估了裴彧对宋徽音的在意。
太子咬着牙,“孤知道,可是孤喜欢她,自然是要护着她的。”
裴彧被这句话当头一棒的打下,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徽音为什麽不肯跟他道明真相了。她在害怕,如果是从前的他,当太子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一定会站在太子身边的。
他想起徽音好几次的欲言又止,想起平嵘死的那天晚上她问,那苏家呢?
那时自己是怎麽回的,他回,苏家今後皆系于太子一身,不能动。
裴彧胸膛震碎,全身的血液一股脑涌进头顶,眼睛控制不住的发红,他要回去找徽音。
他转身时,突然发现腰间有异,那块随身携带的腰牌不见了,今日只有徽音在替他更衣的时候近过他的身。
裴彧脚步一滞,大步朝外走。他知道她去了何处。
苏静好眼看事情弄砸,朝裴彧身影大喊:“你以为宋徽音是喜欢你吗?不!她留在你身边只是为了利用你,收集苏家的罪证,她对你从来都没有真心,一直都在欺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