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朝徽音道:“苏大人的话有理,宋氏,此事证据依旧不足,你说的其二是什麽?”
徽音朝丞相微微倾身,“我朝三年前书写所用的帛书皆是平纹丝绸,建元二年,宫中丝造局织出了一种用双丝线织成的绢,质地比普通绢更为细密厚实,不易透墨。。。。。。”
苏文易不耐烦的打断徽音,“这里是公堂,不是你的绣楼!我看你根本就没什麽证据,只是在拖延时间!”
他跪下去,对着陛下声泪俱下,“陛下,此女狡诈不堪,诬告朝中大臣,实在是胆大包天,请陛下立刻将她腰斩于市,还老臣清白。”
太子一党有些人蠢蠢欲动,按照事情的发展,此刻他们应该齐齐跪下附和苏文易,请求陛下将此女立即腰斩,可上头两位一副与我无关,高高挂起的样子,他们一时间进退两难。
终于,太子殿下使了眼色,静观其变。
徽音低头看着苏文易,露出一个微笑,“苏大人,你太着急了,民女还未说完了。”
苏文易心中那阵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做官这麽多年,什麽大风大浪没见过,绝不会败在一个女子手上。
徽音笑容越发大了,苏文易看着她那张能让全天下男人为她癫狂的脸,没有一丝觉得旖旎,倒像是看见了地府来索命的女阎罗。
“我要说的是,袁秩告发我父亲贪污是五年前他任军需官时的事情,书信也是五年前的,那麽请你告诉我,为何那封密信所用的材质是建元二年,也就是三年前才被制出来的双丝线织绢。”
“三年才出现的丝线织绢,为何用在了五年前的书信上?”
苏文易脑中轰隆一片,他已经听不清殿中衆臣的讨论声,他没想到,他是真的没想到啊,他居然败在了这种小事上面。
他僵在原地,面色狰狞,这怎麽可能,他不可能输,更不出输给一个女子!
宣帝也万万没想到,他立刻就吩咐小黄门赶往天禄书阁,将宋渭一案的卷宗调来现场,当堂查看。
裴彧望着徽音的侧脸,胸口处一阵燥热,烘得他全身上下都是暖流,他的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人,只有她。
徽音却没有放松警惕,不到最後一刻苏文易不会认输,而她也不想祭出最後的证据,她之所以故意示弱,就是想故意让苏文易以为他自己必赢,将他捧在最高处,再狠狠让他摔下,软解他的内心,彻底打倒他。
她紧紧盯着苏文易,上前一步,“你认不认罪!”
苏文易摇头失笑,双肩颤抖,衆人不解的看着他,却见他已经从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控立刻变回正常,如同平常一样,他拱手朝宣帝道:“陛下,即使那封信是僞造的,却不也不能说明陷害宋渭一事是臣所为,臣也只是受小人蒙蔽,一时失察。”
王寰忍不住出声,“若非是你,你为何在给袁秩的信中叫他联合御史台上书严惩宋大人?”
苏文易眼底暗光流转,“书信是僞造的,但你能证明书信是我僞造的吗,我说了,我只是一时不察受人蒙蔽,此罪我认,旁的我不认。”
王寰还要再开口,却被王衡一把拉回去,怒瞪着他教训,“闭嘴。”随後他朝上首的宣帝拱手告罪,“陛下,这小子殿前失仪,请您降罪。”
宣帝摆摆手,“不可再犯。”
他道:“苏卿说的有理,宋氏,你可有其他证据,若无,今日你可以替你父亲翻案,朕会昭告天下,为你父亲平反。可你诬告重臣之罪却是逃不过的。”
苏文易也跟着回头,瞧见徽音一点都慌乱,冷冷盯着他,眼底幽深不明。他被这饱含仇恨的眼神冷不丁的吓一跳,稳住心神道:“宋氏,你生就一张好模样,勾得裴将军为你神魂颠倒,连素有如玉君子名号的王氏郎君都替你说话,可你须知,天下男子可不同于他们,被你玩弄于鼓掌。”
“住口,大殿之上,莫要胡言乱语。”太子看不惯有人侮辱裴彧,出声呵斥。
苏文易被太子当堂呵斥,面色难看几分,倒也没有再出言说些什麽。
只是他这一句,成功的将在场所有人,包括高堂之上的宣帝目光,齐齐转向了低调的裴将军身上。
宣帝不知出于什麽心思没有喝止衆人,毕竟裴彧和王寰乃是这年轻辈中最为出衆的两个儿郎,在加上一个宋徽音,这三人凑在一起,倒叫人伸出无限想象,不自觉的去探究他们三人之间的风月情事。
裴彧对投来的视线视若无睹,他面容冷漠,眼神未动半分,彷佛今日真的是从头到尾都来看戏。
只可惜,要是没有方才那事,衆人可能还真的相信他装出来的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联想方才的事情,在看他此刻故作冷漠的模样,倒叫人好笑的紧。
徽音皱着眉,不明白事情的走向怎麽突然变成这样了,她现在是一万个不愿意同裴彧扯上关系,何况今日于她而言,异常重要。
她冷静片刻,开口拉回衆人的注意力,“方才苏大人说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你僞造了密信,不过我却有其他证据能证明是你亲手策划了整场栽赃贪污案。”
苏文易面色铁青,梗着头从地上起身,双目充血的来到徽音面前,“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拿出什麽证据!”
徽音沉默片刻,不止苏文易,连她自己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今日,她和苏家只能活一个。
“我多方求证过,我阿父死前,最後一个见他的是你。”
苏文易大笑:“那又如何,他关押在廷尉,我去劝他认罪,有问题吗?”
徽音冷眼望着他:“你走後他就撞墙自尽身亡,他是被冤枉的,未洗净冤屈之前怎麽可能会畏罪自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殿上争论。
“许是他自己觉得洗刷清白无望,不想活了。”
“不,是你毒杀了他!是你买通仵作隐瞒我父亲真实的死因。”
“证据呢!”苏文易狞笑着,宋渭早已下葬,尸身说不定都已腐烂化为白骨,早就无处查了。
徽音眼中含泪,跪地磕头,“陛下,民女请求开棺验尸!”
她没有办法了,她其实也拿不准阿父究竟是不是被毒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