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放下心,好在能让睢阳出关前让她和王子邵见上一面,让两个人能做最後的道别,她发自内心的感谢,“多谢你了。”
裴彧走到徽音面前,微微低头望着她,哑声道:“睢阳是我妹妹,合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这距离有些近,裴彧呼出的白气浮在徽音面前,她不自在的眨眨眼,後退一步,梳疏离道:“那我先回去了。”
徽音刚要转身,垂下的右手便被人握住,宽阔暖和的大掌紧紧握住她,不肯放开。
她有些生气的抽回手,擡手就给了裴彧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异常好听,徽音退後一步,冷脸道,“你是不是忘记你答应过我什麽?”
裴彧侧脸上快速浮上红痕,他侧着脸,喉间上下滚动,眸色的沉沉的望着徽音,声音带着一丝脆弱,“我没忘,我只是想和你说会话。”
裴彧面容有些懵,他很少被人扇脸,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徽音,之前还觉得有些丢脸恼怒,如今是全然没有一丝不悦,反而还有点高兴。
徽音冷冷道:“可我不想和你说话,我警告你,下次再动手动脚,就不是一巴掌那麽简单了。”
见她要走,裴彧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徽音抱在怀里,彷佛要嵌进身体里一般,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淡香。
徽音握紧拳头捶着身前人,愤怒喊道:“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裴彧充耳不闻,抱紧怀中人,恳求道:“徽音,我就想通你说会话,就一会好不好?”
空中又开始落雪,不一会儿,院中的两人便雪落了满身,发髻边都是雪粒,徽音无奈的呼出一口气,“你何必如此。你出身尊贵,要什麽样的人没有,何必非惦记我一个。”
裴彧没有作声。
徽音眉心皱在一起,奋力也挣脱不开,她气喘吁吁的放弃挣扎,“你再不松开我,我现在立刻就回荆州,反正已经将殿下送到代郡,我也没必要再多留。”
裴彧身体一颤,内心似乎是在天人交战,没让徽音等太久,他很快就送开了徽音,退回到原来的地方。
他松开徽音,漆黑的眼里浮现水光,恳求道:“她们再好,我也只要你一个。徽音,我向你起誓,此生此世,我只你一个,绝不再纳二色,若违此誓言,叫我万剑穿心,尸骨无存。”
他带茧的指腹抚上徽音的脸颊,捂热她发凉的脸,低头抵着她的额,无声乞求。
徽音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裴彧,不可否认的是,他这些话语在她心里掀起了一阵波澜。
裴彧等了半响,雪落在两人肩上慢慢融化,他拉着徽音冰凉的手掌进屋,眼前人没有拒绝,也没有再说离开,裴彧一阵心热。
屋内烧着炭盆,衣裳上的残雪瞬间融化,裴彧小心的解开徽音身上的大氅系带,在察觉到她未曾抗拒後喉咙一阵发紧,屏息着坐在徽音身边,慢慢烘着她的大氅。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徽音手脚慢慢回热,她望着炭盆中的火光回道:“我不能答应你。”
裴彧浑身一僵,心中那点因为她不曾抗拒升起的喜悦瞬间消失,他紧紧攥着件大氅,艰难的问的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从前的事,我会改的,你不喜裴府,不喜我母亲,那我们就住到外面去。”
“不是因为这个。”徽音满满摇头,无比认真的看着裴彧,说出心中的想法,“即使我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如此。宋家现下只剩我一人,我不想从族中过继嗣子,我以後只会招婿上门,我的孩子也只能姓宋。”
裴彧低着头,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徽音从他手中取过大氅穿好,迎着鹅毛大雪离开。万事难两全,旁的事情上她都可以退让,唯独这件事情不能让。她不希望百年之後,父母无人供奉,世间再没人知道她这一脉。
“倘若我愿意入赘呢!”
徽音脚步骤然停住,她听见了什麽?身後雪地里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声,徽音不可置信的回头,裴彧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道:“倘若我愿意做你的赘婿,奉你为尊呢?”
徽音找回自己的声音,呵斥:“你疯了吗?”
裴彧他是疯了吗,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倘若他要入赘一事传回长安,皇後和裴夫人就得先撕了她。
更何况,以他的身份地位,什麽可能做赘婿。
裴彧神色很冷静:“我没疯,我是认真的。”
“你……”徽音说不出话来,好半天脑子才清醒过来,“你们裴家子嗣不喜,皇後和你母亲都指望你,你不传宗接代了?”
裴彧:“不是还有阿衍吗,你我帮他娶到心爱的姑娘,他牺牲一点也无所谓,让他们多生几个。”
徽音:“。。。。。。”疯了,真的疯了。
她再也待下去,提着裙摆飞快跑远。徽音严重怀疑,裴彧是生病脑子坏了,不然他怎麽会说出这样的胡话。
徽音脚步凌乱的回到後院,正在院中吃锅子的睢阳连忙招手,“阿姊,快来尝尝这个暖暖身子。”
暖阁内却暖意融融,睢阳正坐在正位上,周边跪坐着几个布菜的侍女,精巧的炭火炉上架着的一顶铜锅,汤汁正咕嘟咕嘟地翻腾,散发出浓郁的辛香。
徽音突然被睢阳喊住,不由得有些慌乱,她下意识的移开眼,摆手拒绝,“我不吃了,我先休息一下。”
说完,她便匆匆忙忙的走进东屋,内室的暖香令人舒适,同时也驱散心中的慌乱,徽音有些疲累的坐在软榻上,单手按着烦躁的眉心。
颜娘正在屋中帮整理床榻,听见动静从帷幔後绕出来,便看见徽音呆愣愣的坐在榻上,头上还残留有雪粒,颜娘连忙上前拿帕子帮徽音擦着。
“这是从哪里来的,头发都是雪。”
徽音随口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她捂着怦怦跳的胸口烤火,脑中一片混乱不堪,全是裴彧那句“我愿意做你的赘婿。”
“这是怎麽了,遇着什麽事了?”颜娘见徽音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出声询问。
徽音褪去大氅,纠结之下没有说出口,裴彧也许就是随口一说,她不能傻乎乎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