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点力气还是省省吧。”
徽音气的胸脯上下起伏,只差一点,她盯着裴彧欠揍的脸,一字一句:“这是我的床榻!”
“妻为夫纲,这床我怎麽不能睡。”
“……你。”无耻,不要脸。
徽音深吸一口气,不去看裴彧那惹人生厌的脸,她默默安慰自己,人在屋檐下下不得不低头。
不就是睡地上吗,又不是第一次,她认了,等她报完仇,立马就走,耽误一息她就不信宋!
她默默出了内室,将颜娘藏在木橱里的地铺拖出来整理好,回头望去,裴彧已经躺在她的床榻上了。
裴彧刚闭眼,就听见外室“噼里叭啦”一通乱响,安静片刻後,“刺啦——”案几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又片刻後,“叮叮当当”的钗环响个不停。
他下榻出了内室,徽音跪坐在铜镜前,面前摆着四五个妆奁盒,她一手一只金钗步摇,花枝乱颤的摇晃,发出烦人的声响。
他敲敲屏风,打断徽音的使坏,“不睡就继续同我把那盘棋下完。”
徽音僵直住,安静的收拾好妆奁,躺进地铺里,蒙住头,瓮声瓮气:“我要睡了。”
裴彧双手横抱,上前两步,踢踢徽音的被衾,似笑非笑:“晚了,起来。”
徽音苦着脸起身坐在棋盘前,看见那盘未下完的棋局顿时头疼欲裂,她早该明白的,裴彧此人,面上的老成持重都是装出来,实则心眼极小,报复心极强。
——
翌日,徽音在地铺上一觉睡到辰时中,醒来时裴彧已经不在。她揉揉眼,唤人上来收拾,昨夜和裴彧下棋下到亥时未,此刻眼下青黑,脂粉都遮不住,一副被耗干的模样。
颜娘心疼的给她上妆,嘴上抱怨:“少将军也是,棋什麽时候不能下,非要折腾人。”
徽音打了个哈欠,眼角不自觉沁出泪意,软软倒在颜娘怀中,闭着眼养神。
“夫人今早病大好了,趁着少将军和小郎君都休沐,她吩咐开了家宴,还有半个时辰,奴服饰您穿衣。”
徽音闭着眼仍由颜娘摆弄,颜娘心疼她疲累,今日装束一律从简,鹅黄曲裾搭配皂色腰带,发髻垂于脑後,系一根朱色飘带。
她到正阳院时,只有裴夫人和贺佳莹,见她到来,裴夫人招手示意她落座,贺佳莹一脸扭捏模样,低垂头抠着手。
徽音行完礼,打量正堂,堂内放了五张漆案,裴夫人正位,她左右两侧各两个位置,裴彧肯定是坐第一个右侧位,徽音脚下绕行,准备坐到他的斜侧方。
裴夫人忙出声:“徽音,你坐那。”她指着右侧第二个位置道。
徽音笑容僵硬,挪过去落坐。她现在实在不想看见裴彧那张脸,再遇上裴彧,她的贤良淑德可能真的就装不下去了。
裴夫人身侧的贺佳莹飞快擡头看了眼徽音,也跟着起身落坐在徽音对面。
没过多久,裴彧和裴衍也一同到来落坐,裴夫人大病初愈,脸色还是有些憔悴,但脸上笑意正隆,她朝一旁的陶媪点点头,陶媪领命出屋,带着婢女摆饭上酒。
整只用果木炭炙烤的羯羊架在正中,表面刷上肉酱丶蜂蜜丶香料,外焦里嫩,酥香四溢。一名婢女跪在烤羊前,麻利的用小刀剃下肉片,再由其他婢女送到五人案漆案上。
还有三道主菜,五道配菜加点心三道,浆果饮和米酒。
裴夫人吩咐:“动筷吧,家宴,无需约束。”
一般这种场合,徽音只需要埋头苦吃就行,没有她发挥的馀地。她刚拿起箸,塞了一块焦香的烤羊肉进嘴,就就裴夫人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徽音,好吃吗?”
其他三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向,盯着她嘴里那块还没来得及咽下的羊肉。
徽音擡手以袖遮挡面容,囫囵嚼了几口咽下去,然後才回道:“好吃。”
被四人这样盯着,她压根没尝出什麽味道。
裴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将她漆案上的烤羊肉端给身後的乔媪,吩咐乔媪将羊肉放到徽音漆案上。
“好吃你就多吃些,你前些日子受了委屈,得好好补补。”
此言一出,对面两人纷纷低下头,埋头用饭。徽音则看着身边稳坐不动的男人,她受的委屈大半源自这个男人,她默默在心中添上一句,不仅小心眼,脸皮还厚。
好在裴夫人没再关注徽音,转头提起裴衍在太学逃课一时,抓着裴衍絮絮叨叨,怒斥他良久。
徽音对案的贺佳莹频频拿眼光偷看她,每当她擡头,贺佳莹便满脸心虚的低下头。
徽音被她看烦了,索性放下箸,双手抱臂看着对面的贺佳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