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彧道:“陛下命儿子和平阳侯负责甘泉宫的防卫,三日後出京,届时阿母带着他们三人随御驾啓程就可,儿子将驰厌和方木留下护卫。”
裴夫人点点头,又道:“今年避暑比往年还早了半旬,这长安确实是热。”
交代完事情,她也没有其他要说的,摆手让大家都退下。贺佳莹揉揉眼,确认自己没看错,她疑问道:“表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靛蓝色。”
徽音想起来了,裴彧以往要麽穿官袍和甲胄,要麽就是一身玄色曲裾,今日他破天荒穿了件从未穿过的颜色。
玄色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沉稳,身上的肃杀其也重了几分,靛蓝色却不一样,配着他上扬的眼角,剑眉星目,风流十足。
裴彧面不改色:“随时拿的。”
四人出了院门,裴衍和贺佳莹相互拌嘴离开,徽音等着裴彧先走。
裴彧上前两步,突然改变主意,回头望着徽音,“今夜我去你那里。”
“好。”徽音点头,走到裴彧身边,和他并肩而行。
颜娘和婢女们跟在二人身後,其中一个婢女提着灯要上前领路,裴彧拦下她,取过风灯,带着徽音先行几步。
徽音问:“我也去甘泉宫避暑,会不会不好?”
“有什麽不好?”裴彧挑眉,侧脸看着徽音。
徽音抿着唇,想说自己身份特殊,这种场合去了不好。
裴彧心中有数,补上一句:“除了二千石以上的官员,还有宗氏,几大氏族和陛下钦点的数十位,这些人的家眷加起来,出行高达数千人,你不必担心。”
“嗯。”徽音应声,提起了一桩事,“已经数月未曾落雨,太史令那边怎麽说?”
这个问题已经涉及政事,按理,不应该随意说出去,徽音想听,裴彧便告诉她。
“太史令预测,未来两月都不会降雨。”
“那岂不是要,大旱?”徽音皱眉。
裴彧点头,回道:“这两年府库粮食充足,即便大旱也能扛过去,陛下已经命人去清点存粮,必要时,会开仓放粮。”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临水阁,从前不觉得临水阁小,入了夏,裴彧再来,洗漱到成了问题。
裴彧自认有君子之风,慵懒的坐在矮榻上,让徽音先用浴房。
徽音打量一圈,确认没看见还有其他手书的竹简遗留後,放心的进了浴房。
她收拾完,看见一旁放置的寝衣,夏日衣裳薄,寝衣更是透气轻薄,行走间影影绰绰,依稀能看见裙下的双腿。
她刚刚进屋,里头的裴彧就出声:“好了?”
徽音低低应了声,不去看他那边,她跪坐在铜镜前通发。馀光却关注着裴彧,看着他起身越过自己,走进浴房。
没过多久,裴彧就从浴房出来,他穿中衣和绫裤,眉间染上水意,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和。
裴彧依旧从衣橱底下拖出地铺摆在屋中央,整理好後他就坐了上去,盘腿看着通发的徽音。
徽音透过铜镜看清他的动作,慢吞吞的转身询问:“你今日还是睡地铺?”
裴彧拍拍被褥,漫不经心道:“热,睡地上凉快。”
徽音默默看了眼屋内的大冰盆,识趣的没有接话。
裴彧似乎是觉得无聊,起身走到橱柜边翻箱倒柜,徽音听着那边发来的杂声,好奇的走过去。
徽音:“你在找什麽?”
裴彧头也不擡:“棋盘,不困,下两局。”
徽音:“……”她才不要和这个臭棋篓子下。
徽音朝内室走去,擡手掩在唇上,假装打着哈欠道:“我困了,我想睡觉。”
她还没走出去两步,手臂就被人抓住,裴彧在她身後问道:“嫌弃我?”
徽音转头,眨眨眼,摇着头:“没有,真困了。”
裴彧轻哼:“你平日不到亥时不歇息,今日怎麽困这麽早?”
徽音只感觉手腕上传来阵阵热意,裴彧手心的热度似要将她融化,她现在真的信了裴彧说热的话。
她想往回抽手,奈何那人不放,一双漆黑的眼珠紧紧盯着她,徽音甚至能看见裴彧眼中自己的倒影。
她想开口解释,窗户没有关好,一阵风袭来,屋内一侧的灯盏被吹熄,只剩屋门口那一盏独灯还在轻轻摇曳。
屋内骤然暗下来,两人都有些猝不及防,一同动作想要去点灯。徽音知道灯油放在哪里,裴彧却不知道,动身时刚好撞在一起。
徽音身形不稳的朝後倒去,连带着握着她手腕的裴彧也跟着倒下,狼狈的摔在地上。
好在裴彧眼疾手快的将她拉进怀中,将手垫在她脑後,徽音这才没瞌伤。
但她此刻却比没瞌伤更难受,她看着上方垂眼望着她的裴彧,心跳的极快。
裴彧垂下的头发落在她的胸口,她本来不觉的热的身体开始蒙上燥意,连周围的气息都变得黏黏糊糊。
徽音第一次觉得,裴彧的睫毛很长,垂眼时,浓密的像把小扇。她看见裴彧鼻尖上浅浅的小痣,还有他眼底的的自己。
两人距离挨的很近,近到裴彧只要一低头,就能亲上徽音的唇。
他轻轻勾唇,脑袋向下压,用着徽音熟悉的语调,他说:“宋徽音,你心跳的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