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见睢阳眼睛不眨的盯着上头那盏花灯,明白她甚是喜欢,闻言接话道:“老板,你这些花灯要如何才能取走?”
酒楼老板:“连续对满五道灯谜即可!”
徽音扫了一眼木牌上的灯谜,心中有数,只不过她回头看了看面色苍白的王子邵,到底是没有开口说话。
睢阳按捺不住的上前取过一块木牌,轻念出声:“明月当空人尽仰,打一字。”
她歪着头陷入沉思,一旁的王子邵终于上前,缓缓接过睢阳手中的木牌,答道:“昂。”
酒楼老板拍手道:“答对了!这位郎君看着年纪轻轻,学问倒是不小,请您接着对下一道。”
睢阳睫毛轻颤,没有拒绝他的靠近,手掌慢慢移开,取下另一块木牌。一个念一个答。
“有口难言,有耳偏听。”
“亚。”
“一边绿,一边红,一边喜雨,一边喜风。”
“秋。”
“上头去下头,下头去上头,两头去中间,中间去两头。”
“至。”
……
很快,五道谜底皆答对出来,酒楼老板一脸笑意的指着花灯对睢阳道:“这位女郎,现在你可以挑选花灯了。”
睢阳擡眼看了一下王子邵,轻咬下唇,眼中似有光芒涌动,“你替我选吧。”
王子邵上前,擡手指向那盏瑞兽灯,睢阳从酒楼老板手中接过那盏的灯,万分珍爱,她就知道,王子邵一定会选到她喜欢的那盏。
徽音看着睢阳终于露出的笑颜,松了一口气,她今日就是带着睢阳出门散心的,若是让她更加不开心,那可就不好了。
睢阳回过来头来看徽音,琥珀般的眸子仿佛会说话般。徽音微微点头,看着睢阳和王子邵两人慢慢走远。
耳边突然有一阵细小的热流,是王寰倾身靠近她耳边,问:“你可有喜欢的灯,我帮你拿下。”
徽音眉头轻皱,想要退开两步,却被王寰按住肩膀,示意她往旁边瞧。
有一人立于煌煌灯火之外,一身玄色缯裘,裘袍领缘以暗金丝线绣着繁复的夔龙纹,在光影流转间若隐若现。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眼中的深色像化不开的浓墨。
徽音淡淡收回视线,想要推开的脚步没动,她转头看着王寰,展颜道:“好啊,我要那盏洛书九宫格灯。”
但见眉眼弯弯,那双眸子仿佛将满城灯火与天上星辰都揉碎在内,流光溢彩,亮得惊心动魄。这一笑,明艳张扬,似牡丹倾国,刹那间周遭所有的光影与声响都黯然消退,只剩她那张笑颜。
王寰再次被猝不及防的晃了神,他有些狼狈的移开眼,喉结涌动,“……好。”
这些灯谜对于王寰而言轻而易举,很快,那盏洛书九宫格灯便被王寰捧到徽音面前。
徽音低头望着王寰手中的花灯,灯体为标准的九宫格造型,以黑漆木为框架,每一格上都蒙着可旋转的薄牛骨片,骨片上以阴阳刻技法雕出从一到九的圆点。
她正要伸手接过来,却被身後的脚步声打断。徽音和王寰同时望去,只见裴彧手中提着一盏莲花灯,停在两人身前。
他手中那盏莲花灯工艺粗糙,造型和普通淡粉荷花别无二致,在这灯会中,普通无比,更遑论与那盏洛书九宫格灯相比。
王寰见裴彧到来,握灯的手掌缩紧,有些尖锐的问:“裴将军为何在此处?”
裴彧瞥了王寰一眼,面无表情回道:“你能在此,我为何不能在此?”
王寰失笑,倒是没在问什麽,而是将手中的花灯递给徽音,却在中途被人拦下。
裴彧无视王寰,望着徽音缓缓道出:“在这代郡有一个风俗,男女若是有倾慕之人,便可送一盏花灯送给对方,对方若是接受,便等同于接受送灯之人的钦慕。”
他说完,举起手中那盏粗糙的莲花灯,抿唇道:“这是我亲手所做,虽有些简陋,但我日後会多学学。”
他顿了顿,看了眼王寰手中的洛书九宫格灯,郑重道:“日後我再送你一盏灯,必不必这盏差。”
王寰倒是没有想过这送花灯还有如此来历,不过裴彧都将内情说了出来,他自然也不会退却。
两人皆举起手上的花灯递到徽音面前,等待她的挑选,目光沉沉的望着她,心中紧张至极。
徽音垂眼,那盏灯做工实在是差劲,许是动手之人平时根本不会这些精细活,能做出这样一盏已是极限。
她视线扫过裴彧手上的细小伤痕,缓缓擡手,接过了王寰手中,笑道:“我很喜欢这盏,谢谢你。”
虽然徽音接过了王寰的花灯,可他心中却没有半分愉悦畅快。王寰看着裴彧惨白的脸色,心中无奈,徽音此举,乃是意在裴彧。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吧。”
徽音说完这句,没给裴彧半分眼神,和王寰并肩离去。
裴彧看着两人异常登对的身影,慢慢捏碎了手中的莲花灯,尖利的竹刺将他手掌扎得鲜血直流,十指连心,他却没有办法痛意。
裴彧死死的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心中如同破了一个大洞,呼呼漏风,将他的心脏撕扯得支离破碎。他不介意颜昀章,因为徽音和颜昀章成婚并非喜欢他,而是为了宋家。
可王寰却不同,徽音是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