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随着裴玄临一声令下,箭如雨下。
大殿瞬间成修罗场。
杨显德被乱刀砍死,儿子女儿身中数十箭而亡。
杨家随行的十几口人无一幸免,鲜血染红了整个大殿的地面。
裴玄临站在血泊中,面容冷酷:“杨家谋反,罪证确凿,传本宫令,即刻派兵包围杨府,满门抄斩!宫中与杨家有关联者,一律处死!”
当夜,京城杨家府邸被围,三百馀口无论老幼,尽数诛杀。
血水从府中流出,染红了整条街道。
而这一切,不过是权利斗争的开始。
*
远在圣光寺的裴裳儿听闻宫中事变突起,太子裴玄临要杀尽杨家人,顿时慌乱,什麽都顾不上了,带着杨承秀就要回公主府。
而杨承秀,温柔又缱绻地看着她着急忙慌的样子,马车上,他柔声抚慰着裴裳儿。
“裳儿,怎麽了,这麽着急,瞧你,出了一头的汗,秋後容易着凉,你也不怕着凉。”
裴裳儿一脸担忧,替他愁得慌:“你怎麽就不知道着急呢,你知不知道出什麽事了,裴玄临把公公杀了!他还下令要杀了所有姓杨的人,你难道不害怕吗!”
杨承秀依旧微笑着,好似一切与他无关:“裳儿,好了好了,冷静一下,太夸张了,天底下姓杨的人那麽多,他挨个杀也杀不完,你太紧张了,放轻松。”
“他是要杀你!裴玄临他要杀你啊。”
裴裳儿慌得六神无主,脸色煞白,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慌乱地游移着,双手因为紧张而不停颤动。
“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谁都不能……车夫!快点!再快点!让马跑起来,赶紧回府!要快!”
尽管下达命令之後车夫加快了速度,裴裳儿的心依旧狂蹦乱跳,一双手绞紧丝帕,指节都泛了青。
杨承秀于心不忍看她难过成这样,极力憋住了眼泪和情绪:“裳儿啊,你别害怕,还有父皇和母後呢,你别这样,你看你手抖的。”
发间珠钗随着裴裳儿急促的呼吸轻轻摇晃,几缕散落的青丝贴在沁出汗珠的额角。
“呼……对,还有父皇和母後。”裴裳儿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她一丝也不能马虎。
裴裳儿掀开车帘,冲着外头大喊:“去皇宫,快点,我们去皇宫!”
圣光寺距离皇宫和公主府都不远,很快便赶到了皇宫,裴裳儿怕侍卫看到杨承秀把他直接抓起来,于是便让杨承秀待在马车上,不许下车。
裴裳儿来到宫门前,发现宫门紧闭,门口把守的侍卫就算看来人是金安公主都不肯放行。
“大胆!你们都不认识本宫了?敢不给本公主开宫门?”
裴裳儿十分焦急,她迫切需要见到父皇和母後,这时候只有父皇和母後才能从裴玄临手底下救杨承秀的命了。
但尽管裴裳儿言辞迫切,侍卫依旧不为所动。
“公主殿下请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裴裳儿怒气冲冲:“奉谁的命,裴玄临的命吗?别忘了这天下是我父皇的!”
“公主殿下,是圣上下令,今夜宫门无论谁扣,都不许开。”侍卫言辞凿凿,不容置喙。
顿时,裴裳儿踉跄後退,绣鞋不慎踩到裙摆,险些跌倒,却还强作镇定地别过脸去,只是那微微发抖的唇瓣,早已泄露了心底的惊惶。
是父皇的命令……
完了,是父皇的命令……
父皇明知道杨承秀也姓杨,明知道杨承秀今夜会出事,明知道她肯定会夜扣宫门,居然下旨不准给她开宫门。
那就证明,这一切不仅仅是裴玄临的手笔,里头少不了父皇的默认。
完了,全完了。
她最亲,最敬爱,最日思夜想的父皇,居然要她心爱的男人死。
裴裳儿的世界崩塌了,她顿感天旋地转,受不了重重打击,却又得忍住,她不能昏过去,否则再次醒来,世界上就没有杨承秀这个人了。
为什麽要这麽对待她最心爱的男人,为什麽!
该死,该死。
他们全部都该死。
裴裳儿眼见扣门无果,只能快速回到马车上,命令回府。
她的心从没有这麽慌乱过,从来没有。
马车上,杨承秀紧紧握着裴裳儿的手,眼中尽是痴情与不舍,他现在多看一眼裴裳儿就多赚一眼,到了黄泉路上,只希望自己不要忘却她的模样。
而裴裳儿,杨明空要下令赐死她时,她都未如此心慌意乱过,只有生裴琮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时候才慌乱过,那是恐惧自己死了再也见不到杨承秀了。
可是裴裳儿宁愿要死的人是她,她不愿意杨承秀死,她愿意替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