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世代簪缨,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她虽是太女,又马上即位新帝,但有薛家在,有为父和杨承秀的交情在,她暂时不会动你,你不用害怕。”
凌枕梨突然被召进宫,还是裴裳儿召她,难免惊慌失措:“可……可是父亲……可是裴玄临已经被废了,我已经不是太子妃了,这个时候进宫,我……”
“薛映月!”
薛文勉厉声呵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重,连旁边的薛皓庭都被震住了。
凌枕梨听见薛文勉如此严厉的喊她,狂跳的心脏恢复镇静,理智也逐渐恢复。
“为父与你说过很多次了,无论发生什麽,你是薛映月,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明白吗?不要遇到一点小事就乱了阵脚,你是薛映月,这普天之下,没有人值得你畏惧,顶多敬畏。”
凌枕梨瞳孔骤缩,瞬间理智,点了点头。
薛文勉见凌枕梨已经恢复了理智,终于放心:“行了。事不宜迟,我们一家人赶紧进宫吧,到时候我和你们母亲先去跪拜先帝灵位,薛皓庭,你陪你妹妹一起去见新帝,听见没有。”
薛皓庭点点头:“知道了,父亲。”
*
太极殿的蟠龙金柱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裴裳儿斜倚在龙椅上,纤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柄镶嵌宝石的匕首,双眼空洞无神。
薛皓庭护送凌枕梨到殿前,侍卫便将他拦下,只允许凌枕梨一个人进殿,凌枕梨回头给了薛皓庭一个放心的微笑,而後,头也不回地上了台阶。
尖细的传唤声在殿内回荡。
凌枕梨神色坦然,不急不缓地迈过门槛。
宣帝夜里离世,她不能穿得张扬也不能穿鲜艳的颜色,只穿着一身白色,佩戴的也都是银首饰。
“妾参见太女殿下。”
凌枕梨行的是跪拜礼,额头抵在冰冷的地上,这个姿势,她看不见裴裳儿的表情,只能清晰感受到两侧禁军手中握着的刀鞘反射的寒光。
昨夜里下了小阵子的雨,更漏滴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裴裳儿一阵如银铃悦耳的笑声从她头顶传来,划破了太极殿内的死寂。
“薛映月,在这见到孤……啊不,在这见到朕,你惊喜吗?”
裴裳儿的笑声仿佛鬼魅呼唤,牵动凌枕梨的神经,她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殿下何意,妾不知啊。”
尽管瘆得慌,凌枕梨依旧倔强地与裴裳儿对视着。
裴裳儿懒洋洋地拍了拍手:“好啊好啊,差点忘了,你的身份是前太子妃,是薛家的掌上明珠,哈哈,真可笑,薛映月啊,我叫你的名字,你听着,不觉得别扭吗?”
说着,裴裳儿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用天真的表情看着凌枕梨,凌枕梨被她这一番话说的烦躁至极,再加上裴裳儿那装模作样的表情,凌枕梨干脆也懒得继续演恭敬了。
凌枕梨翻了个白眼,直接起身,拍了拍裙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无半分恭敬:“您喊我的名字,我还要别扭吗?”
“啊,这是你的名字吗?真是的,是不是很长时间大家都这麽喊,才让你觉得这真的是你的名字了。”
裴裳儿挑衅的神色,再加上她都快明着说出来凌枕梨不是真正的相府千金,而是冒牌货了,凌枕梨能感受到她恶意的玩味,决定不吃她这一套。
“先皇仙逝不久,殿下看样子是悲伤过度了,竟然在说疯话,太子虽被废除,可本宫是高宗钦定的储妃,大唐未来的国母,现在本宫不想在这听太女的疯话,先行告退。”
说完,凌枕梨转身就要走,侍卫也不敢上前阻拦,除了太子妃,她还是丞相女,除了紧急军情,朝堂上大小事都要过丞相的眼睛一遍才能递给皇帝,没人敢得罪丞相唯一的女儿。
见侍卫无人上前阻拦,裴裳儿只好自己开口。
“慢着,薛映月,你别急着走啊。”
凌枕梨回头冷笑:“怎麽,殿下还有什麽要紧的事?”
“哼,来人啊,将柔嘉郡主带上来。”
侧门“吱呀”一声打开。
两名侍卫带着一个发髻散乱女子走进来,那女子显然就是柔嘉郡主裴禅莲。
进来之後,裴禅莲怒目圆瞪,看了看裴裳儿又将目光转移到凌枕梨身上,凌枕梨已经烦透了裴禅莲,看见她就止不住地反胃。
“你们俩可是熟人啊,见面怎麽做到的连招呼都不打的?”
裴裳儿尖酸刻薄的话语萦绕耳畔,凌枕梨恶狠狠瞪着裴禅莲,就像看到了什麽恶心的东西一样。
“薛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