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勉的眼神骤然深了下去。
“你们还知道回来,不错。”
薛文勉终于开口,声音平直,听不出丝毫情绪,却比任何厉声斥责都更令人胆寒。
“……是。”凌枕梨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去了何处,这般时辰?”
薛文勉的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闲话家常,然而那内容却让凌枕梨紧张得血液几乎凝固。
她张了张嘴,想编一口托辞,但在薛文勉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薛皓庭不愿让凌枕梨为难,于是上前一步,挡在了凌枕梨身前,沉声道:“父亲,是我的错,是我引诱阿狸在先。”
“哦?”薛文勉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你跟我说这些,怎麽,我还得夸你厉害不成?还得为你骄傲自豪,觉得我的儿子真有出息?”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两人的神经上。
凌枕梨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她甚至能感觉到薛皓庭身体的僵硬。
薛文勉缓缓站起身,常年居于上位的威压此刻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整个厅堂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令人窒息。
他一步步走近,目光如冰冷的探针,在他们之间来回巡视。
最终,他停在凌枕梨身前。
“阿狸,我教育过你多少次,少接触你哥哥,你是一点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凌枕梨浑身一颤,向後缩去,颤颤巍巍:“对不起父亲……我不该……”
“父亲!”薛皓庭急声开口,语气带着恳求,“全是我的错!是我混账!是我鬼迷心窍!不关妹妹的事!您要责罚就责罚我!”
“你还有脸说!”薛文勉眼中燃起压抑不住的怒火,指向薛皓庭,“家里怎会出你这等不知廉耻,罔顾人伦的孽障!如今圣上刚登基,一个相府公子光禄卿,一个前太子妃今尚仪,你们两个!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麽!”
凌枕梨吓得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羞愧委屈的眼泪掉了下来。
薛皓庭依旧挺直着脊背,将凌枕梨护在身後,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辩白的声音。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再怎麽辩解,他也是做错了。
薛文勉的目光从薛皓庭脸上,慢慢移到他身後瑟瑟发抖的凌枕梨脸上,那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丶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他也是把凌枕梨当亲女儿培养的,如今两个孩子做出这等事来,他痛心又失望。
薛文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骇人的冰冷与决绝,像是准备解决掉他们两人其中之一。
“父亲……”凌枕梨见状吓得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试图通过认错获得宽恕,“求求父亲,这事不怪哥哥……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我不该那麽晚还不回家……我……”
她无法说出那个真实的理由,只能重复着苍白的自责。
“你闭嘴!”薛文勉猛地喝道,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种绝对的威严,瞬间扼住了凌枕梨所有的哭声和言语。
薛文勉看着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疏离,凌枕梨的心顿时坠入谷底,凉的透彻心扉。
绝望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厅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凌枕梨极力压抑的哭喘声。
薛文勉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们,望向厅外沉沉的夜色,背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苍凉,许久,他缓缓开口,像是自言自语。
“薛皓庭,薛映月,你们两个是兄妹,知道吗,你们做的事传出去叫乱伦,知道吗,苍了天了……你们二叔家的堂弟在军营里搞男风,你们两个在家里罔顾人伦,真是天要亡我薛氏……”
想到这,薛文勉对自己进行了反思。
想当初,他为爱疯狂,执意娶名声狼藉的崔悦容,为此不惜放弃爵位,而他的好弟弟薛文捷,更是胆大包天,章慧太子死後,接手娶了章慧太子的弃妃,也没承袭爵位。
莫不是祖先因此动怒,报在儿女?
薛文勉看了看薛皓庭,又看了看凌枕梨,。
看来是老坟的问题。
薛文勉仰天长叹一声,认栽道:“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两个赶紧回房休息吧,我替你们去宫中告假,明天,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