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酒见效极快。
萧还整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脸色迅速变得青黑,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嘴角溢出黑血,最终倒在冰冷的草席上,气息全无。
凌枕梨始终冷冷地看着,看着他气绝身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大仇得报了吗?
似乎并没有。
萧崇珩人已经跑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尚未伏诛。
但此刻,手刃了他的父亲,看着这个与萧崇珩血脉相连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一种扭曲的快意和巨大的空虚同时席卷了她。
她真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吗?
凌枕梨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最终,她转过身,对狱卒吩咐道:“派人去禀报陛下,逆犯杨崇政,萧还整,已伏诛。”
说完,她不再看那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一眼,跟着房闻洲,一步步走出了这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天牢深处。
甬道漫长而黑暗,她的背影融入其中,仿佛也被染上了一层永远无法洗去的血腥与阴霾。
见凌枕梨像是被抽了魂,房闻洲靠近问:“你怎麽了?”
“……没什麽,不过是在想事情。”凌枕梨恍惚。
“想什麽?”
“我和萧崇珩。”
“干嘛要想他呢。”
“刚刚把他哥和他爹杀了。”
“……”
走出天牢的路不长不短,当阳光再次刺眼地照在凌枕梨身上时,她恍若隔世,微微眯起了眼。
多麽好的阳光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行了,事情也都解决完了,我要回丞相府了,你还是别送我一程了,被我爹看到,我没法解释。”
凌枕梨没有再给房闻洲挽留的机会,径直上了马车,然後掀开车帘,笑着朝房闻洲道。
“你赶紧回皇宫吧,别磨蹭了,被裴裳儿发现你玩忽职守,小心她赐死你。”
***
自从赐婚的圣旨被薛文勉以“小女蒲柳之姿,兼且曾为废太子妃,恐辱没将军门楣”为由,不卑不亢且态度坚决地婉拒退回後,一连七天,再无动静。
甚至连相关的流言蜚语都似乎悄然平息了下去。
凌枕梨乐得清静。
她依旧称病,不愿入宫。
而裴裳儿似乎也无意再让她去做那些伴驾看顾小皇子的琐事,甚至颇为体恤地传话,让她不必时常入宫,多在府中休养便是,只是额外添了一句,让她闲暇时,可多去练练骑射,强身健体。
这旨意来得有些突兀。
凌枕梨揣摩不透裴裳儿葫芦里卖的什麽药,随口一提?还是别有深意?
那日太极殿中,裴裳儿准她手刃仇敌时那冰冷玩味的笑容,心中总是隐隐不安。
这疯婆子,恐怕又没好事。
无论如何,练习骑射于她并无坏处。
江南路远,若真有机会去找裴玄临,练些防身之术总是好的,于是,凌枕梨真的收拾起心情,时常前往京郊的马场练习。
半个月时光倏忽而过。
凌冬已至,一场大雪将京城妆点得银装素裹。
就在这冰天雪地之时,皇帝裴裳儿忽然下旨,要在京郊皇家围场举办盛大的冬日狩猎大赛。
旨意言明,能猎得猛虎或黑熊者,必有重赏,加官进爵亦非不可能。
消息传来,凌枕梨心中一动,想起裴裳儿说的,她成天光想着男人,若是放在提升自己上头,在京中当上一品官那才叫本事。
……
狩猎那日,围场人声鼎沸,旌旗招展。
各路青年才俊,武将勋贵皆跃跃欲试。
凌枕梨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骑射装,墨发高束,背着弓箭,在一片喧嚣中显得格外清冷夺目,也引得周围人议论纷纷。
“那不是前太子妃吗,她也来了……”
“你们听说了吗,柔嘉郡主是她杀的,所以顺义郡王才不敢管。”
“我只听说舞阳公主的驸马和高安王是她杀的,前太子前几日刚袭击了一处大营,陛下正因此事生气呢。”
“陛下居然不治她的罪,还让她大摇大摆出现在围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