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恨死裴玄临了。
烦人的第三者,裴玄临,你怎麽还没死在江南!
谢道简弯下腰,从白狐身上拔出那支属于凌枕梨的箭,又拔出自己的那支,然後将那只死去的白狐捡起,仔细地拂去上面的雪花。
真可怜。
就像他一样。
……
凌枕梨策马深入林中,将谢道简连同刚刚的不适感一并甩在身後。
寒风刮过耳畔,她心头的烦躁久久没有消散。
谢道简的出现令她措不及防,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他,过去的情窦初开已经随着时间推移被磨平了,他也值得更好的人。
正当她心神不宁之际,身後再次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凌枕梨瞬间警惕,猛地回头,手指已按在了弓弦之上。
是薛皓庭。
他穿着一身天蓝色劲装,眉宇间带着明显的担忧,急急追了上来,与她并辔而行。
“阿狸,”薛皓庭喘了口气,语气带着责备与关切,“你怎麽一个人跑这麽深,这围场里猛兽出没,绝非儿戏,岂是你能独自应付的,方才我见谢道简似乎也往这个方向来了,他没为难你吧?”
凌枕梨见是薛皓庭,紧绷的心弦稍松,但听到他後半句话,又不由得蹙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谢道简难不成比豺狼虎豹还吓人吗?”
“这可不见得。”
“猛兽我当然知道厉害,不然我来狩猎做什麽,观光赏雪吗?”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讥诮,“你还担心上我了?”
薛皓庭被她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化为无奈:“我自然是担心你,那些猛兽都不是一个人对付得了的,你一个人怎麽行。”
“那你就帮我一起吧。”凌枕梨说得直白干脆,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反正你不就在等我说这句话吗。”
薛皓庭看着凌枕梨冷冰冰却异常锐利的侧脸,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许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纵容和认同。
“你说得对,我就在等你这句话,走吧,我陪你猎,定要猎个头彩回去。”
二人不再多言,默契地并驾齐驱,向着森林更深处探寻。
有了薛皓庭在身边,凌枕梨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至少,在面对野兽时,她不是孤身一人。
死也能拉个垫背的。
然而,命运的巧合总是出人意料。
没走多远,前方林间空地上赫然出现了一队人马,约莫十来人,衣着华贵,鞍鞯鲜明,正喧闹着围猎一群鹿。
为首之人,年约二十三四,面容与昔日那位柔嘉郡主有几分相似,眉宇间带着宗室子弟特有的骄矜之气。
正是顺义郡王,柔嘉郡主的嫡亲兄长。
凌枕梨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如同结了一层寒冰。
薛皓庭也看到了顺义郡王一行人,眉头微皱,低声道:“是顺义郡王的人。”
凌枕梨勒住马缰,停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个纵马欢笑的郡王。
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了她的心脏。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的薛皓庭,眼底闪烁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光芒,压低了声音,宛若毒蛇盯上猎物。
“薛皓庭,这狩猎场上,刀剑无眼,流矢误伤,也是常有之事,对吧?”
薛皓庭心中猛地一凛,瞬间明白了妹妹的意图,脸色微变:“你该不会是想……”
凌枕梨眼神锐利而冷静,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狠绝。
“他是裴茁的亲哥哥,我杀了裴茁,这件事即便他现在不知晓,难保有朝一日他不会知道,到时候他岂会放过我?放过咱们薛家?咱们还是趁此良机,以绝後患吧。”
她的话语冰冷清晰,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算计与杀意,完全不像一个刚刚还在为情所困,试图逃避的女子,更像一个从地狱归来,睚眦必报的女罗刹。
凌枕梨深知对敌人仁慈,不赶尽杀绝的危害。
想当初就是萧崇珩一念之差心软将她留在身边,酿得她如今复仇杀了他的父亲兄弟,她让萧崇珩在她身上栽了跟头,同样的跟头,她可不能在别人身上栽。
斩草要除根。
薛皓庭觉得凌枕梨是在裴玄临被废後性情大变,彻底疯狂了,但她也是在清除潜在威胁。
所以当他接触到凌枕梨那双冰冷执拗,甚至带着一丝疯狂恳求的眼睛时,他想到了柔嘉郡主之死可能带来的无穷後患,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凌枕梨的请求。
更重要的是,薛皓庭心底埋着近乎盲目的护短心理,再加上他与凌枕梨那诡异的情感纽带,无论是什麽事,他都会答应她。
“每个人的箭都是不一样的,你有准备?”
“我有几支箭没有来得及刻字,用我的。”
“那我们需要找个隐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