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77章成为云羡清。
“你要死了吗?”
这句话不含任何恶意,似乎仅仅只是一句疑问句。
她看着形容枯瘠丶蹀血而行的云羡清,心中是一片萧索。她实在厌倦了反反复复出现的变故,受够了一个个与云羡清有关的险境,看够了云羡清追悔莫及的模样。
她如今更希望的是,能有一个办法将这一切都结束,将这些困扰住她的负面情绪全部消解掉,彻底终结掉这段孽缘。
云羡清要死了吗?
可于她而言,他早就死在了仙魔秘境中。只是云羡清长久以来的纠缠叫她不得不一次次直面心中掩饰不住的厌恶。
为什麽这样一个人,还能安然站在她面前,用着看似殷殷深情的眼神告诉她不用害怕。
不该是这样的,万事都应该要有个因果,人做了错事就应该得到报应。
“第七层了。”
一旁的云沅岱饶有兴味地望着她和云羡清,好似在探究些什麽。
第七层是怎样的痛呢?
孟迟菀视线里的云羡清形销骨立丶如不胜衣,没有血色的脸像是抹了一层层的脂粉,风中支离欲倒,但又不知是为了什麽将自己的身子牢牢钉在地面上。
云羡清见她将视线又短暂地落在他身上,竟有些紧张,或者说惶然。
他本是不愿叫她看到他这幅凄惶憔悴的模样的,只是他如今将无数法子试了又试,却无论如何也换不来她一眼。
这绝非他想要的,他迫切地需要她眼睛看着他,迫切地需要她将他再装回心间,急切地想要将一切拨乱反正。
“你当初说我会忘记亏欠一词,可是迟菀,我一直记得,我知道我亏欠于你,我永远也还不完,可我如今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献给你。我的命如虫豸,可是迟菀的命是珍重的,若是能用我的命换迟菀的命,我愿意。”
他说话从来都句句斟酌,可如今将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他才惊觉,原来诉说真心这件事是不需要打腹稿的。
他曾说天下亏欠于他,可如今,他不再计较这些可,他只想要孟迟菀原谅他,想还清亏欠孟迟菀的一切。
“第八层。”
骨血里刻骨的痒和痛叫他有些失了神,就像是有无数虫孑在身体中爬行,它们一遍遍爬过血肉中那些腐烂的伤口,叫它们烂得更透彻,更折磨。
第八层了。
孟迟菀望着那个昔日鹤骨松姿的人,他身上的金丝云纹已经被殷红的血迹掩藏住,再不复半分从前的仙风道骨。
很久没有唤他一句仙君了。时移世易,逝去的却又愈来愈栩栩如生。
似乎没有时间了。
如今他们两个人,一个或许会死在契印手中,一个或许会死在云沅岱手中。兜兜转转,竟怎麽也不能有一个好下场。
不该是这样的。
于是她开口:“你怎麽还我呢?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
这句话是对着云羡清说的。
云羡清身体恍然颤抖了一下,他微微抿了唇,分明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却又好似不愿将自己狼狈的丑态显露在她面前。
他总是这样纠结,总是在挣扎,从来没有哪一刻是真诚的。
“你不会死。”对着那样一个满身萧疏的人,他不知为何竟也再说不出什麽多馀的话了,只这一句,似乎就要将他所有积攒好的气力消耗殆尽。
立在一旁宛如台下看客的云沅岱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未离开过,听到云羡清的话,他仅仅只是轻笑了一声,似嘲似讽。
岁月没有在这位云家家主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就像是他做的那些事在修真界也没有留下过任何痕迹一般。
“第九层。”云沅岱一字一句道,声音不大不小。
说完,他见孟迟菀似乎没有什麽反应,便又对着她道:“契印一旦开始发作,便没有停下来的可能,第十层,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你当真认为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可以救你?”
孟迟菀似乎是累极了,她在心里算好了温怜颂大抵已经跑到了哪里,那颗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她不愿意再回答他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了。
云沅岱等不到她的回答,倒也并不生气,也许是看在她将死的份上,大发慈悲地又多说了一句:“你看看你,你这一生的失败,不都是因为你总是将希望寄托在这些靠不住的人和事上吗?你怎麽就是学不乖呢?”
孟迟菀听到这句话,倒是真挚地笑了笑,点点头,道:“这句话,您倒是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