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口,还是想理论两句:“这不叫以貌取船吧……主要是你这船看着也是实在给不了人半分安全感……”
“这个数,坐不坐。”船夫好似懒得听她废话,伸手比了个数。
孟迟菀还是有点不能接受:“这倒不是价钱的事……”
“那这个数,再少可就没戏了。”船夫又比了个数。
这个数,孟迟菀真有点拒绝不了。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确实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船了。
倒不是有多好,主要靠同行衬托。
孟迟菀带着云羡清,颤颤巍巍地踏上了这艘小破渔船,听着船夫一边划船一边说那过去的故事。
“你是不知道,我这船如今虽然成了这副模样,但它当年可是搭载过魔主的……”
孟迟菀听着听着要睡着了,好在船虽然破旧,但是该收拾的地方还是收拾得比较干净的。
她用手撑着脑袋,经不住困意一下一下栽下来,险些栽倒在桌面上。
而後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睡姿舒服了些,身子像是靠在了什麽上面,软乎乎的,还有些暖和。像是一块很大的暖玉。
船夫喋喋不休的话好似也慢慢淡下去了,世界安静下来了。
孟迟菀睡得很沉稳。这几日精神高度紧张,也没来得及好好休息,眼下终于是有时间小憩一下了。
再次醒来,是听见了几声啪嗒的水声,像是雨打在伞面的声音。
好像下雨了。
孟迟菀睁眼,睡梦中的那个软垫变作了某个人的肩,她面颊尚还残存着短暂的温热。
“啪嗒啪嗒。”
是一把浸透了烟雨的油纸伞。
他几乎湿了半边肩膀。
她低头望向自己身上,指节不自觉握紧,她身上清清爽爽,唯有一点空气中的潮意附着其上。
孟迟菀忽然想起来了什麽,但很快便压下去了。
她没有同这具傀儡说任何话,只是偏头,对着外头一身蓑衣的船夫道:“你还说我以貌取船,你瞧瞧你这船,船舱里还漏雨。”
换来的自然是船夫不服的声音:“什麽漏雨,离了我这船,你上哪还能这麽自由自在地淋雨!你这夫婿着实不懂你,还将你护得那般好!一点也不懂得亲近自然!”
孟迟菀瞬间来了气,欲从伞面下出去:“首先,你这是强词夺理,其次,他不是……”
但她话还没说完,衣袖便被轻轻扯住了。
她顿住动作,擡眼便瞧见了他那双绮丽的眉眼。
他什麽都没说。傀儡嘛,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麽,孟迟菀觉得他眼睛好像在说话。
他在说:“别出去。”
外面下雨,冷。你也不喜欢身上湿乎乎的感觉。
孟迟菀脑海中闪过了这几句话,但她转瞬间便挣脱了他的手,立身进入雨中与船夫掰扯。
烟雨朦胧中,水面好像更加阔大了。
孟迟菀身上不染半分水雾。
都修仙了,还用什麽伞?
孟迟菀觉得这个傀儡有点毛病。
孟迟菀对着船夫还想再说些什麽,却见船夫神色严肃下来,眼神定定地望着某一处,好似瞧见了什麽不该瞧见的。
孟迟菀也顺着他地目光望过去,烟笼寒水中,不远处好似有座小小的孤岛,孤岛之上坐着个人,瞧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窥见其身形。
窈窕多姿。正叠着手慢慢悠悠梳理着发丝。
孟迟菀眯着眼紧盯着那处,从储物袋中抽出惊澜,握紧惊澜,静待着船和那座小岛交汇。
船夫已经放下了浆,可是船还是在以不快不慢的速度移向那座孤岛,犹如飞蛾扑火一般,靠近未知。
雨似乎更急了。打在船舱上,好似要将那些朽木统统都冲刷进水中。
孟迟菀耳畔好似听见了婉转的笛声,随後是几声鸟鸣。
可附近无人吹笛奏乐,更无鸟雀盘旋,唯有一笼烟雨,几道孤影,一叶扁舟。
船愈发近了。
终于能看见那未知的面容,还有长到没入水中的黑发,像是水中浮荡着的海藻,不知生长了多久,漫上来又缠住那人的头皮。
那人形貌昳丽,眉似墨画,唇若含丹,顾盼间光华流转。肌肤白到像是有千百年未曾见过日光一般。
她唇角勾着笑,眼睑却低垂着,葱玉般的指尖在漆黑的发丝间一下一下划过丶交缠。
孟迟菀耳边响起了莫名的曲调,调子软得像浸透了露水,听不清完整的旋律,碎碎的,又带了些生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