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墓碑後,一个个小土包正鼓动着,好似有什麽东西正要挣脱出来。
“自然是出去。”不过她还是慢慢悠悠地将未尽的话补充完整了。
不知何处忽然响起了几声清脆的铃铛响,在风中荡了一会便传到她耳中。
孟迟菀撑着伞,擡眼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雨噼啪打着伞面,四周雾蒙蒙的,似鬼蜮,又似仙境。
有东西从坟墓中爬了出来,朝着铃铛响的方向簇拥而去。
那是一个少年,一身黑衣,在朦胧中,白得像一块美玉,望过去让人觉得瞧着好似并不真切。
孟迟菀视线在他身上逡巡着,隔了几秒才找到他身上的铃铛。
在他束发的玉簪上。
孟迟菀盯着看了会,直到指尖莫名传来一点灼热,她低头望去,正是红线在发烫。
她侧首,看向云羡清,见他神色如常。
她笑中带着些讥讽:“你这个红线,除了枯寂渊可定要给我解开啊。”
云羡清也笑,好似是刻意做出的光明磊落,他道:“自然。”
孟迟菀便不再同他废话,望向那少年。
那少年视线也落在她身上,面颊隐藏在阴影下,看不真切。
他好像在看她,又好像……在看问悲伞。
孟迟菀福至心灵,在他晦暗的眼神下掏出了荼魇令。
陈老伯分明说这个东西可以护着她走出枯寂渊,可却也没发挥什麽太大的作用,只在云安海上起了些作用。
少年既然看的是问悲伞,或许,会认识荼魇令。
荼魇令在雾气中显得万分暗淡,便是离得近也未必能看见它的具体模样。
孟迟菀想了想,预备用灵气打个火,好叫那少年看清。
但她刚有动作,原本沉寂下来的那些东西瞬间又躁动起来。
她蹙眉,掐灭了动作。
那少年也在那刻开了口:“你是京台孟家的人。”声音沙哑,好似声带被什麽磨损过一般。
外表是个少年人,声音却像个垂垂老矣的老者。
孟迟菀点头。
她是孟听尔的女儿,应当能算是京台孟家的人。
少年沉默了几息,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擡头时,铃铛又响了几声。清脆悦耳,总归是他粗粝的嗓音好听些。
少年道:“你是活人。你和他都是活人。我能能感觉到,你和他身上都有久违的生气。”
孟迟菀没说话,只看着他,安静做着倾听者。
目前来看,他好似并没有恶意。
下一刻,少年取下玉簪,青丝落了满身,他用手提起簪子,铃铛吊在他身前。
他的面容终于清晰起来。
他根本,没有脸。空空荡荡。什麽也没有。
铃铛被风吹动,轻轻响了几声。
好多阴风向她而来。
少年在这一刻道:“可你不能拿走问悲伞。”
土包又鼓起来了,爬出来好多奇形怪状的东西,它们身上流着脓,生着腐肉,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看不出是什麽东西。但一定不是什麽好东西。
“我是问悲伞的主人,为何不能带走它?”孟迟菀平静道。
“我也是。”少年声音嘶哑着,带着浓浓的气声,似叹似惋。
作者有话说:想到一句话,“爱被我恨死了,葬在大海里”。来自于《人生海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