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什琳往後缩了缩,离卢卡斯远了一点儿。他注意到了她的举措,又把头发往後顺了顺。
“如果你有什麽问题……随时可以跟我说。”他温柔地说,“毕竟,我们是朋友。”
“是啊,这就是问题。”阿什琳脱口而出,等她意识到她说出来时已经晚了。
卢卡斯震惊地睁大眼睛,脸往後一缩,像被打了一拳。
阿什琳急忙又凑前。“哦,不,卢卡斯。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什琳心中咯噔一下。山洞外狂风怒吼,但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实际上,全世界,只有她的心脏在发出声音。
“你明白了?”她自己都还没明白呢,他怎麽就明白了?
阿什琳呆呆地看着他。显然,他其实什麽也没明白。
她憋下刚刚的惊恐丶欣喜丶悲伤丶羞愧丶焦虑与勇气,它们缠绕进她的胃里,最终搅和成了怒气。
她突然大叫起来:“你真是个白痴!”
白痴这个词最近经常出现在他们的对话里,于是她又换了个说法:“不。傻瓜。”
依然没有杀伤力。
阿什琳忍无可忍。
卢卡斯怔怔地看着她,然後难以置信地笑了,尾巴舒展。
“你真是这麽看我的?我是你……”接下来的词似乎对他而言难以出口,“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也这麽想就是。”阿什琳说,总算又冷静了些。
是的。她得开口,必须开口。
虽然她还不确定任何事,但总得说出来,和她的好朋友讨论讨论。不然,她还算什麽神裔女巫,什麽森林之子?森林是真实的,是原始的,不是别扭与纠结的;她当然也是了。再说,冒险途中很危险,如果他们待会就冻死了怎麽办?那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坦白了。
她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麽不一样。就算卢卡斯没有感觉到,也无法妨碍她说出感受。说到底,她怎麽想,跟卢卡斯有什麽关系?
没错。她突然感到气愤:这个四只耳朵的家夥完全不值得她花这麽多时间胡思乱想!她的思绪是属于她自己的,和任何人(猫)都没关系,得把这个人(猫)踹到思想外面才行,不如干脆聊聊这件事。
阿什琳深吸一口气,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准备挑起话题。
阿什琳先是对被打断有些恼怒,随後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当时”指的是什麽。
御医曾说他只有一天了,格拉西亚王後提到就连东方的医师也无能为力,人们甚至开始为他准备守夜的蜡烛。
她不得不把酝酿半天的语言咽下去。好吧,这事儿可以改天再聊,也许确实为时过早,她自己都尚未确定呢。
“你说……肺病。”
“其实这是件好事,除了把肺咳得快撕碎以外。”他笑了笑,“宫里一直对我和伊莱恩的继承权有所争议。我想……如果我病逝,这件事就顺利解决了。”
他没有看她。
阿什琳一时不知说何是好。在生死面前,她那一点可笑的感情又算什麽?
“哦,卢卡斯。”
“这就是为什麽我把所有药都扔了,他们以为没人能治好我。”良久,他又飞速地说。
阿什琳停止呼吸。“什麽?!”
她困惑地望着他。
“怨恨我,因为我……让你活下来了?”
卢卡斯缓缓点了点头。
“那你真是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