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犀揉了揉眉心,“没事,若真发生什麽,别教你引火上身就成。”
“……谢宛君,适长安何氏郎,居宣义坊。”
“诶?”
谢灵犀指尖点着这行字,示意柳续看过来——
“怎的这位姑姑记在祖父的名下,行第六,那应是比我蕴之姑姑还小一些,可我从未听说,家中有这号人物。”
她道:“父亲有兄弟姊妹四人,大伯早年间与家中决裂,早已後来因病逝世了,三叔四叔在州府均居要位,还有一位姑姑,嫁的是崔家子。”
这便很奇怪了。
何等骇人的旧事,才教诸人闭口不言?似乎在世间隐了存在?
那纸上的墨水已干涸得彻底了,谢灵犀摸了摸那行字,可见年岁已久,“莫非正是那位绵娘?”
外头鸟叫,天光乍现。
两人将後面几页疾速翻了翻,确保未有疏漏了,窥了眼屋外,见婢子们东倒西歪倚在窄榻上睡下,柳续将族谱收入怀中,轻手轻脚飞了出去。
谢灵犀将方才所记誊写下来,好一手灵秀小楷。
她无意识地圈着那纸上几个名字——这对麽?谢宛君究竟何许人也?与谢家丶与平南王又是和关系?
谢灵犀指腹摩挲着“何氏郎”三字,攥紧了手心。
……
何家人经营一家染衣坊,门庭虽显疏落,但场地很大,墙角生着杂草,好似许久未曾打理。
谢灵犀穿过一条条悬在竹竿上的染布,绕过一口井,叩了叩门,“有人在家麽?”
她连敲了三下,都无人应声。
柳续今日未坐轮椅,只装模作样拄了根拐杖。
只见一只蜘蛛吐着丝倒吊挂在他面前,他蹙眉,伸手稍稍用力一推,“嗡”的一声,那门与门框之间落了些许尘灰,松垮垮敞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朝屋内喊:“何老板?”
同样无人回应。
这屋子当真有人住麽?回头再望,那些染布,似乎也略显陈旧,像是被人随意遗弃在此地。
谢灵犀不再多想,拉着柳续的手臂踏进去。
屋中陈设极其简朴,能瞧出来这日子过得并不富裕,甚至拮据。
——
床头矮柜显然是自己打的,手艺不精,如今那柜上零散放了几本旧书,讲的是一些营生的手艺;那何氏郎的衣裳叠得整齐,码在椅凳上;而女子所用的物件,像是绢花丶发带丶针线之类的均寻不见踪迹……
桌上干净如洗,只剩一只草织的蛐蛐。
那蛐蛐谢灵犀前些日子见西市有卖,哄小孩儿的玩意,两文钱一只。
这屋子里根本不住人!
她心中疑窦更深,“收拾得这般干净,也不像发了大财,我打听清楚了,这何壬不会做旁的营生,向来只干染布织布的,既然人走了,门口那些布为何不拿走?”
——“因为他并非搬迁,而是在不久前就横死在了家中。後来又有人来了一趟,彻底抹去了这屋子里的生活痕迹。”
身後倏地有人说话,谢灵犀毛骨悚然,又听得耳熟,一转身,大惊: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