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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第1页)

第18章

那场校门口的冲突,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头,在平静的高一(三)班泛起了不小的涟漪。尽管陆柏言处理得迅速而果断,但目击者不止一两个。流言如同暗夜里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滋长丶蔓延。

“听说了吗?许念蕾她爸是个酒鬼,在校门口堵她要钱呢!”

“陆柏言当时可帅了,直接挡在她前面!”

“他们俩是不是真的有点什麽啊?不然班长干嘛那麽护着她?”

“谁知道呢……不过许念蕾家里那种情况,啧啧……”

这些窃窃私语,像冰冷的针,无孔不入地刺向许念蕾。她变得更加沉默,几乎要将自己缩成一个透明的影子。课间不再离开座位,总是低着头,仿佛书本里藏着另一个安全的世界。每当感觉到有人看她,她的肩膀就会下意识地绷紧,像一只受惊的雀鸟。

陆柏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头像是压着一块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湿漉漉。他知道流言的杀伤力,尤其是在许念蕾这样敏感脆弱的心里。他不能出面制止,那只会越描越黑。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却又坚定地,试图为她撑开一小片无雨的天空。

数学课上,老师布置了一道颇有难度的函数题。教室里一片笔尖划纸的沙沙声,间或夹杂着苦恼的叹息。许念蕾盯着题目,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这道题的解题关键需要一个巧妙的换元思想,这对于基础并不算特别扎实的她来说,是一道坎。

陆柏言几乎没怎麽思考,流畅地在草稿纸上写下了几种解法。他注意到身旁的停滞,馀光里,她咬着下唇,眼神里充满了挫败感。他停下笔,犹豫了一下。直接讲解?太过刻意。置之不理?他做不到。

他拿起橡皮,假装不小心,将它碰落在地。橡皮滚落到许念蕾的脚边。

许念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弯腰去捡。就在她低头的那一刻,陆柏言迅速而自然地将自己那张写满解题思路的草稿纸,往她那边推了近一半,用一个铅笔盒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只露出关键的那几行换元步骤和最终答案的指向。

许念蕾捡起橡皮,直起身,目光不可避免地扫过了那张草稿纸。她的眼睛猛地睁大,像是黑暗中迷路的人突然看到了远处的一星灯火。她立刻明白了那几步精妙的转换,脸上瞬间闪过豁然开朗的神情,随即又迅速低下头,脸颊微红,像是做了什麽错事被人发现。

她飞快地在自己草稿纸上演算起来,笔尖重新变得流畅。

陆柏言不动声色地将草稿纸收回,仿佛什麽都没有发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她恍然的那一刻,他紧绷的心弦微微松弛了一些。

这只是无数个微小瞬间里的一个。他会在她值日时,默不作声地帮她擦掉够不到的黑板顶端;会在发作业本时,将她的本子轻轻放在桌角,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随意传递;会在小组讨论时,在她发言卡壳丶面红耳赤之际,用一两句精准的提问,将她引导向正确的思路,而不是直接给出答案。

他的帮助,悄无声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维护,最大限度地保全着她那岌岌可危的自尊。

然而,学校的风雨尚且可以规避,家庭的寒流却防不胜防。

周五的晚上,许念蕾因为物理老师拖堂讲解一道难题,比平时晚了将近四十分钟到家。推开那扇沉重的门,一股低气压几乎让她窒息。

王秀芹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忙碌,而是端坐在客厅那张旧沙发上,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电视关着,屋子里静得可怕。

“你还知道回来?”王秀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尖锐寒冷。

许念蕾心里一紧,小声解释:“妈,老师拖堂了,讲一道很重要的题……”

“拖堂?”王秀芹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许念蕾面前,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尖,“我打听过了,别的班早就放学了!就你们班老师拖堂?骗鬼呢!说!是不是又跟那个陆柏言混在一起?啊?”

“没有!真的没有!”许念蕾慌乱地摇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真的是老师拖堂,你可以去问……”

“我问什麽问!”王秀芹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我告诉你许念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跟你爸一个德行,骨子里就是下贱!才多大就想着勾引男人了?是不是看他家里有钱有势,就想攀高枝了?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行!”

污言秽语如同淬毒的利箭,铺天盖地而来。许念蕾浑身发抖,脸色惨白,那些不堪入耳的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体无完肤。她想辩解,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你读书,是指望你给我争口气!不是让你去学那些不要脸的勾当!”王秀芹越说越激动,一把抢过许念蕾的书包,粗暴地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书本丶文具全部抖落在地,然後用脚疯狂地踩踏丶踢散。

“我让你不好好学习!我让你跟你那个死鬼爸一样不学好!恶心!你怎麽不死在外面!”

书本被撕裂,纸张散落一地,上面印着肮脏的鞋印。许念蕾看着自己视若珍宝的学习资料被如此践踏,看着母亲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巨大的绝望和屈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飘离了身体,悬浮在半空,冷漠地看着这荒唐而残忍的一幕。

最後,王秀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厌恶到了极点,猛地将她往门外一推。

“滚!今晚别想进家!死外面去吧!”

“砰!”

厚重的铁门在她面前狠狠关上,巨大的声响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这声响亮起,昏黄的光线照着她孤零零的身影,和她脚下那一地狼藉。

世界,在瞬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门内隐约传来的丶母亲压抑的哭声和断续的咒骂。

许念蕾缓缓地丶缓缓地蹲下身,蜷缩在冰冷的丶布满灰尘的楼梯角落。她没有哭,只是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初秋的夜风从楼道窗户灌进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却远不及她心中的万分之一寒冷。

她想起了陆柏言递给她的纸巾,想起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他草稿纸上那清晰的字迹,想起他说“你不该被那样对待”时认真的眼神……那些短暂的丶虚幻的温暖,在此刻冰冷现实的映衬下,显得如此可笑,如此遥不可及。

她和陆柏言,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生活在阳光明媚丶秩序井然的温室,而她,注定要在阴沟和荆棘里挣扎。任何一点靠近,任何一丝贪恋,都会给她带来更深的灾难。

不知在冰冷的地上坐了多久,直到双腿麻木,直到楼道里的灯再次熄灭,将她彻底抛入黑暗。她才慢慢地丶扶着墙壁站起来,像个游魂一样,一步一步,挪向楼下。家是回不去了,她只能去找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或者就在公园的长椅上,熬过这个漫长的夜晚。

就在她走出单元门,踏入清冷月光下的那一刻,她并不知道,不远处的街角,一个清瘦的身影正隐在梧桐树的阴影里,默默注视着她离去的丶单薄得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背影。

陆柏言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又一次“预见”了。他知道王秀芹会因为晚归而发作,他知道许念蕾会被赶出家门。他提前离开了家,借口去买参考书,守在了这里。他想过直接上前,给她一个落脚的地方,哪怕只是帮她找个旅馆。

但他不能。

他知道许念蕾此刻的敏感和绝望,任何形式的施舍和怜悯,都可能成为压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只能像一个无力的旁观者,眼睁睁看着她独自承受这一切,走进寒冷的夜色里。

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撕裂。循环给了他先知,却没有给他随意改变一切的自由。每一个微小的干预,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他必须像走钢丝一样,谨慎地平衡着,在命运的缝隙里,为她争取一丝喘息的空间。

他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街角,胸口闷痛得无法呼吸。夜空中没有星星,只有一弯残月,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蕾蕾,再坚持一下。他在心里无声地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黑暗里走太久。

他转身,融入了更深的夜色里,开始思考下一个,更周密,也更不易察觉的“干预”计划。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不仅仅是挡在她身前,而是要从根源上,削弱那些施加在她身上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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