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言感觉到身後女孩剧烈的颤抖,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向前踏出一步,彻底将许念蕾护在身後,目光如刀,直视许建国,声音冷得掉冰渣: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骚扰和恐吓。需要我现在报警,请警察来处理你酗酒丶骚扰未成年学生,以及可能存在的家庭暴力问题吗?”
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头砸过去。他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只是单纯地隔开他们,而是直接擡出了法律武器,精准地戳中了许建国这种欺软怕硬之人的痛处。
许建国被他这番话镇住了,尤其是“家庭暴力”和“报警”几个字,让他眼神闪烁,气焰瞬间矮了半截。他色厉内荏地骂道:“小兔崽子,你……你吓唬谁呢!”
“你可以试试。”陆柏言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需要我帮你拨110吗?”
他的态度太冷静,太笃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许建国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後那个虽然流泪却不再一味退缩的女儿,再看看周围开始有学生驻足观望,终究是怂了。他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指着许念蕾:“死丫头,你给我等着!”然後,像来时一样,摇摇晃晃地丶狼狈地消失在了校门外的黑暗中。
危机暂时解除。
陆柏言缓缓放下手机,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他转过身,看向身後的许念蕾。
她还在颤抖,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苍白的脸颊。但她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崩溃或逃避,而是紧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里,除了残留的恐惧,更多了一种复杂的丶像是第一次被如此坚定维护後的茫然和……一丝极其微弱的丶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光亮。
陆柏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书包侧袋里拿出一包干净的纸巾,递到她面前。
许念蕾看着那包纸巾,愣了几秒,才迟疑地接过,低声道:“……谢谢。”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走吧,我送你到宿舍楼下。”陆柏言的声音放缓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
这一次,许念蕾没有拒绝。她默默地跟在他身边,两人沉默地走在回女生宿舍的路上。夜风吹拂,带着凉意,却吹不散空气中那份劫後馀生的凝重,以及某种悄然改变的东西。
快到宿舍楼下时,许念蕾忽然停下脚步,擡起头,泪痕未干的脸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看向陆柏言:“你……你为什麽……”
为什麽帮我?为什麽一次又一次地出现?为什麽……要管我的闲事?
这些问题在她心里盘旋,她却问不出口。
陆柏言看着她那双盈满水光丶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的眼睛,心头巨震。他不能告诉她循环的真相,那太荒谬。他沉默了几秒,夜色掩盖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最终,他只是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给出了一个看似简单,却重若千钧的回答:
“因为我们是同学。”
他顿了顿,补充道,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而且,你不该被那样对待。”
许念蕾怔住了。“你不该被那样对待。”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入她冰封已久的心河,撬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母亲只会抱怨她不够好,父亲只会索取和伤害,周围的人要麽怜悯,要麽轻视。
而眼前这个站在星光下丶清俊如画的少年,却如此平静而坚定地告诉她——你不该被那样对待。
一股巨大的酸涩涌上鼻腔,让她几乎又要落泪。她慌忙低下头,掩饰住失控的情绪,声音哽咽:“……谢谢。”
说完,她几乎是逃跑般,转身冲进了宿舍楼。
陆柏言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後,久久没有离开。他知道,今晚只是一个开始。许建国不会善罢甘休,王秀芹那边也是个定时炸弹。但他成功阻止了一次公开的羞辱,更重要的是,他在许念蕾封闭的内心世界里,投下了一颗名为“值得”的石子。
这涟漪虽小,却至关重要。
他擡头望向北方星空,那里,北斗七星正清晰地闪烁着。循环带给他的不仅是痛苦的重负,更是未卜先知的优势和对命运脉络的清晰认知。
蕾蕾,你看,我们已经改变了一小步。接下来,无论还要面对什麽,我都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