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仲游正在元和殿内批阅奏折,广进福端来一杯新沏的虎丘茶,“皇上,您勤政爱民也要保重身体啊。这大好的春日,眨眼就要过去,奴婢记得业华寺的玉兰这个时候应该是开了,去寺里赏花的百姓应该也是不少。皇上何不趁此微服私访,与民同乐一番呢?”
正巧颜仲游看奏折看得头晕眼花,广进福此刻的提议甚合他的心意,“行,去把你师傅找来,陪朕今日一起去看看业华寺今年的玉兰花开得好不好?”
米齐德等都换上了出宫穿的衣裳,颜仲游擡头一扫没见到卫峤,蹙眉道:“卫爱卿呢?怎麽没把他叫来?”
米齐德脸上的褶皱都笑成了一朵花,“皇上你忘了,你派卫大人这几日去城南防备营了。”
颜仲游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呀,瞧朕这记性,走吧,咱们出宫。”
颜仲游到业华寺已是午後,业华寺住持见到颜仲游微服私访也没有声张,只是给他介绍起业华寺最近的情况。一路走到佛殿,看到里头衆僧正在诵经,住持解释道:“这是正在为卫府大公子的亡灵超度。”
“卫府,哪个卫府?可是卫峤府上?”颜仲游来了兴趣。
住持连连点头,“正是,今日来参加超度的就是卫府的太太和那死去大公子的娘子。”
皇帝没见过民间的超度仪式,便走进门要看看,守门的小比丘想要伸手拦住他,见後面的住持朝自己使眼色也只好瘪嘴安静退到一边。
颜仲游往前走了几步越过一班诵经的和尚看到了跪在佛像前安静祝祷的喜春,身子立时僵在了原地。身旁的米齐德也看见了喜春,惊讶不已,嘴中喃喃道:“太像了,太像了。”
颜仲游的眼里已经泛起了泪水,好多年前,也是在业华寺,他在大雄宝殿门口看到了和喜春一样跪在佛前祈祷的姑娘。那姑娘比眼前的喜春还要小还要美。当时那姑娘被门外的鸟叫声吸引一回头就和他四目相对。他才知道他是丞相的独女,费雪意。他和费雪意几乎都对彼此一见钟情。
张云瑶看到突兀出现在法事现场的几个陌生人,招呼王嬷嬷去赶他们出去。米齐德和王嬷嬷交涉一番,对颜仲游劝道:“圣上,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走到殿外颜仲游接过米齐德递来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的一点泪水,心道卫峤几乎天天来他的元和殿,没道理知道他的大嫂和自己日日看的画那麽相像不和自己提上一嘴,他没好气地骂道,“好你个卫峤,居然瞒着朕。”
米齐德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笑道:“皇上也知道卫大人家里连个姬妾都没有又怎麽会去关心他的寡嫂长什麽样子呢?我看皇上定是误会卫大人了。”
颜仲游想到卫峤平日里对自己的恭顺,点点头,“唉,你说得对。我能指望卫峤那小子留意什麽女人。只是这事,你去趟卫长松那里,把我的意思告诉他,他应当知道要怎麽做。”
“是,奴婢稍後就去。”
回宫伺候颜仲游吃过晚饭後,米齐德就乘坐一顶软轿到了卫府门口。
听到管家通禀是宫里米公公到了,卫长松赶紧撒开搂着孟姨娘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前院的正厅。见米齐德正站在厅看墙上挂的《仙鹤延龄图》,卫长松满脸堆笑,拱手朝米齐德行礼道:“米公公尊驾怎麽光临敝府,可是有什麽指教?”
米齐德已经从广进福那里知道今日皇上临时起意去业华寺的事情是卫长松从中撺掇的,为了自己升官发财,不惜把自己的儿媳也搭进去,他是看不起这种人的。只是面上也不显,笑道:“我是来给卫大人道喜的。”
卫长松佯装不知,一脸惊讶,“不知喜从何来?”
“皇上今日微服私访在业华寺看到了你卫府女眷正在为过世的大公子超度,你那儿媳姜氏相貌和丘玖大师的美人图颇为相似,圣上有意把她接进宫中去。怎样做不必我明言吧?”
“唉,我这儿媳能得皇上青眼自是她的福气,只是这孩子有些愚笨还望米公公在宫中多加照拂,臣明日就将她接回府中,好好训诫一番夜里再送她进宫,米公公你看这样可好?”
“那便照卫大人说的做,明晚宫里自有软轿到卫府门前等候。我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卫长松殷勤地把米齐德送上轿,一直等到看不见轿影才转身回府。
业华寺里喜春因为白日里卫峤的拒绝心中愁肠百结,辗转反侧难以安眠。一直到了寅时初才迷迷糊糊睡去,到了卯时初又被丫鬟喊醒,拢共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洗漱完毕来到佛堂正准备继续法事,却见卫府的管家突然来了业华寺。
管家在张云瑶耳边耳语几句後,张云瑶面色一沉,走到喜春身边,“喜春,老爷传话府里有急事,咱们先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