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哭了一阵,心中好受许多,想起现在她和冯大娘还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这样哭下去总是不好。便止住眼泪从冯大娘的怀里出来,低头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大娘,我们回家吧。”
喜春没说自己突然哭泣的原因,冯大娘也没有追问,只是猜测她可能是想家了。毕竟喜春一个小姑娘孤身来到京城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离家那麽远,想家也是正常的事情。
卫府里头,卫峤在书房里临帖,阿贵进来给他送上新沏的茶水。
卫峤擡头看了他一眼,“聘礼都送过去了?”
阿贵点点头,笑道:“回老爷,都送过去了。奴才看,明府上上下下都挺满意呢。”
“这就好。”
卫峤低头瞥见书案上的砚台,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喜春站在这里给他磨墨的场景。那时候的甜蜜都不是假的,她却就那样一句话也不留地走了。石榴院里服侍的她的丫头说她什麽也没有拿走,真不知道她那个傻样怎麽在外头生活。不过当年她都能凭着阿贵给的一两银子从新江到京城,想来她也不会在外头饿死。
只是自己还对她不够好吗,除了正妻之位不能给她,他给了自己认为能给的一切。
阿贵看着卫峤手里毛笔凝成的墨汁快要滴到宣纸上,赶紧出声打断卫峤的沉思,“老爷,墨要滴到纸上了。”
被阿贵一喊,卫峤才醒过神来。他把搁在砚台上,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
“有没有她的消息?”卫峤装作不经意地问。
“谁?”阿贵有点摸不着头脑。
卫峤撇了撇嘴,“算了,你下去吧。”
阿贵端着托盘回到茶房,正巧扶清和两个小丫鬟在炉子上头架着铁网烤栗子,阿贵扯扯扶清的衣袖,两人便走到廊下说话。
“扶清,你说老爷说的她是谁?总不会是喜春姑娘吧?”
扶清白他一眼,阿贵样样都挺好,就是脑袋有时候容易一根筋。
她道:“自然是姑娘了,不然还会有谁值得老爷挂心?”
“老爷不是说不准提她嘛。”阿贵挠挠头,老爷说话向来算话,怎麽到喜春姑娘这儿就不一样了。
今年初的时候,扶清意外和来府中找卫峤的龙羽卫秦印相识,两人几乎同时都对对方一见钟情。秦印是个偏远地区县令的庶子,通过武举考核进的龙羽卫。家里没有帮衬,现在还在京城里头赁房子住。他每月都在攒钱,说能够在京城里买的起一个小宅院就来娶她。
两人情趣相投,十分聊得来,可即便这样也是有闹矛盾的时候。秦印来卫府找她,她都让人说自己不在,可是躲着他的时候,在她心里,她也从来没有忘记过秦印。
忘记掉一个喜欢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老爷和喜春的感情她都看在眼里,老爷恐怕打心底就没忘记过喜春姑娘。
“阿贵,以後你还是打听着姑娘的动向吧,要是老爷问起,你也好回答。”
双柳巷那头,喜春和冯大娘一起打包要带走的东西。一晃眼在京城这间小院里也住了几年时间,想到要走冯大娘一时还有些舍不得。
苗文道下值回来路过丰悦楼,买了他们家招牌的蒸蹄髈。冯大娘又做了她拿手的酱烧鸭和蒸酥肉。
“肃卿,娘记得你明日是休沐吧?”
苗文道看向冯大娘,笑道:“娘记得不错,明日正是儿子的休沐日。”
冯大娘笑道:“既然如此,那今晚这一桌好菜,应当配上一壶好酒才是。我那屋里有壶昨年在高记酒庄打的青梅酿,这酒是那酒坊老板三年前做的,只有十壶。我可是跟好多人争抢才买下来的。你们两个等着,我这就回房去取酒,咱们今晚三人也好好喝上一杯。”
不多时,冯大娘就从房里取回了酒,拿出三个白瓷酒杯满满登登倒上三杯,挨个递给喜春和苗文道。霎时间满屋都是青梅酿的酒香。
喜春端起酒杯浅浅尝了一口,味道醇和馥郁,很是好喝。不禁朝上首坐着的冯大娘赞道:“大娘,这酒真好喝。”
“喜欢就多喝点,这酒香醇却不醉人的。多喝几杯无妨。”
就着美食,喜春和冯大娘一起饮了好几杯酒。冯大娘喜欢却不胜酒力,哪怕青梅酿不是烈酒,几杯下肚也已经是头晕眼花。将大娘送回房後,苗文道和喜春一起收拾了饭桌,两人接着在偏厅里头围着碳炉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