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悉的病态,但也不是完全陌生,这是体质衰竭。
其实帝国的各方新闻媒体都很少对体质衰竭的病人进行详细的报道,因为这种记录太过残忍,因为这是在出生时就书写错误的绝症,概率很低但不是零,甚至这个极少数的概率大多都活不到成年。
无法抗争的不幸,宛如阻挡在人类文明发展道路上的坚石,挪不走,只能绕道而行,所以大多数人都对这种病症保持沉默,因为这是人类的,是帝国的无能。
“这些人……是怎麽了。”
卡罗藏在口罩後面的脸皱成一团,在极端压抑的氛围中被奥维尔问的有些炸毛:“不是让你去问塞纳那个死胖子吗!”
但他很快又改口:“算了,你还是快点回奇利亚去吧,反正东西已经送到了,别真的去找那个死胖子对峙把我们搭进去就得不偿失了,趁着还没感染上病毒。”
“这一批病人是第几阶段了?”
江澜的终端适时亮了起来,穿着白大褂的风燃以全息投影姿态出现在衆人面前,对她肉眼看到的画面没有任何动摇,镇定自若地审视着一切。
江澜:“潜伏期结束刚开始衰竭的第四天。”
风燃:“那还是先照常用特效营养剂维持体征,同时注意预防接触传播,等做过具体指标检测之後再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当适应性药剂的实验体。”
事实上在风燃刚提出要做适应性药剂的时候,大家都很诧异跟抗拒,因为在世人的观念里,异种就是混沌,肮脏,邪恶的,空有破坏力只会掠夺的怪物,人类的自尊不能接受自己会变成那样。
即使江澜按照要求明确传达了不接受可能就必死无疑这一点,大多数人依旧抗拒,把他们改造成异种,是比让他们感染上这种病毒的塞纳还要可恶的,于是自尊跟认知变成了最大的病结。
衆人沉默的气口,奥维尔终于再次出声:“风燃小姐,能请你解释一下吗?”
风燃表现得像这才注意到他一样:“哦,锡兰卡先生还在这里啊,但我记得我们约定的内容里还包括对外保密这一条,所以对你应该是没什麽好解释的。”
“议会的工作不是很忙吗?你不想早点回去吗?”
安置病人的小二层除了病人之外还有充当临时护工的是病人家属跟光明结社成员,乍一听到风燃的话,目光迅速围向了奥维尔。
“锡兰卡?是经常出现在新闻报道里的那个锡兰卡吗?”
“如果是议会的话,是不是就有权利处置塞纳了?能不能帮帮我们?”
“大人,求求你……”
现场像水滴溅入油锅那样喧闹起来,沉重的希望把人心反复煎熬,焦糊成一片失败的底色,奥维尔被围困其中,说不出话来。
“围着他也没用,没听见风燃小姐说的吗,他根本不打算上报,如果不是风燃小姐,奇利亚的检察官怎麽可能会来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
说话的青年叫卡弗洛,光明结社前世的领导者,在经历了帝国的围堵清剿,经历了风燃的死亡跟险些行星碰撞的大爆炸,在雪莉皇女继位之後,依旧差点将帝国从安稳的统治秩序中拉入战争中的人才。
奥维尔想要否认:“不,我只是不知道而已,我当然会尽我的能力帮你们的……”
风燃打断他:“塞纳,科恩,拿布乔三人狼狈为奸,北方边境的治理可以说是相当腌臜,他们行贿的对象是二外区的区长弗雷里克,你知道跟弗雷里克来往最密切的议会官员是谁吗?”
奥维尔:“……谁?”
风燃:“加班加点查账把自己查到住院居然不知道最大的保护伞就在自己隔壁吗?我看不上议会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好吧。”
“哦,就是你说我对他动手了的罗杰斯哦,因为是你们内部自己人所以实际上对他的资金流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还是说帝国检察院确实废到什麽都查不出来?”
“你分明无形中做了他们的帮凶啊,现在在这里能承诺他们什麽呢?”
“你所坚持的公正其实只是自以为是的僞善,不是吗?”
无法反驳,如鲠在喉,似乎无论说什麽都像是苍白无力的狡辩,但事情为什麽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奥维尔也不知道。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面对着各种环境压力,被现实击溃,喘不过气,没有得选。
自己恪尽职守,兢兢业业维系的日常,维持的公正,好像真的是自以为是自我满足的一言堂,信仰雪崩,对世界的信任也如同瓦解溃散的雪花,被踩在地上,又湿又冷。
奥维尔被这不带任何脏字的嘲讽骂懵了,就连烦了他一路的卡罗这一瞬间都觉得他有点可怜,招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这最不能惹的姑奶奶。
江澜可不会觉得奥维尔无辜,也了解风燃的恶劣,他镇定地发表自己的意见:“我并不觉得放他回去会是个好主意。”
风燃相当随意:“说的也是,那就交给你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