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犹斗
【一个贱婢而已,自然是想处理就处理了】
【公主就是扫把星……被鬼怪缠身了】
【哎呦哎呦,真是不吉利。】
孙嬷嬷不以为意地嘴脸仿佛还在跟前,萧谛听高喝一声之後,孙嬷嬷当着她的面说了谎,她顿时感到头像被针扎了一遭。
通过天赋,她从那一张张人皮之下,看到了他们腐朽的内心。
她推开这些披着人皮的怪物,感到恶寒袭来。
一句一句“肺腑之言”,搅着她的脑海混乱不堪,她浑浑噩噩地越过这些“人形的鬼怪”,强忍着不适任由宫女牵引换衣沐浴。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泡在洗澡桶里,发丝湿漉漉地贴着额角,眼眶泛红,像是刚刚哭过一场。
她初来乍到没多久,不是被追杀,就是忙着查案子,与这个世界的人牵扯不多,按理来说,她不会因为一个小宫女死就感觉悲伤的。
但是她心口真的好痛,酸涩感在心口一点点堆积,那股要把人逼疯的情感不断翻涌,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对不起。”
水面倒影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萧谛听低着头缩在水桶里,不久前,她亲眼目睹了春兰的死,知道那是幕後之人给她的下马威。
言下之意不过是,虽然杀不死你,但我有的是招数让你难堪。
思及此处,萧谛听搭在洗澡桶外那只受伤的手指不由得蜷缩起来。
目前看来,她光看得见的地方就有三次刺杀,轩栏院一次,废弃的驿站一次,还有锦衣卫那边的内奸一次。
现在还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她必须要冷静,作为曾经的现代卧底,见微知着,分析局势走向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经验累积。
毕竟她之前生活的环境也未必安逸到哪里去,没有实力傍身,恐怕早就死了,谈何卧底六年才暴露。
萧谛听抿起嘴唇,完好无损的那只手在浴桶里搅了搅,荡开一圈圈波纹,脑子也没停下继续复盘。
从次杀的规模和时间来看,这至少属于两方人马。
轩栏院的那场刺杀,要公主性命还是其次,应该是那边人卸磨杀馿,把她当成弃子抛弃了。
至于废弃的驿站那边,规模之大,就是确切实际的想着要她性命了。那人手段张扬,完全将公主的性命视若草芥,还能有足够的银钱豢养这个体量的刺客。
萧谛听想到了一个人——她梦里的那位对原身公主咄咄逼人,总是投来恶嫌注视的皇兄。
东宫太子,萧奕隅。
这人行事乖张,无论人前还是人後,都没将公主当一回事,更多的是把萧谛听当成一只碍眼的老鼠,收着自己爪牙,等猎物在自己的包围圈里不断挣扎至死,再投来嫌弃的目光。
基本上可以确定这种极具恶趣味的行事作风,就是她那位便宜亲哥干得好事了。
知道三公主出行有锦衣卫陪同,想要弄死她本就不容易,还如此不管不顾地让自己的暗卫倾巢而动,当真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宫女春兰的死就是故意丢给她看的,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
你就是一个扫把星,谁和你站在一起,谁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位殿下,当真是手段狠辣,不顾血脉亲情了。
萧谛听泡在洗澡桶里想了很多,水温也从先前的温热慢慢变冷,她也不在乎,保持着姿势没动。
她必须要尽快把这些东西都梳理好,今日太子可以肆意插手她寝宫的下人,明日就能直接在皇帝跟前说她晦气,理应处死。
去淮州的事情不能继续耽搁了,那帮人非要和她拼个你死我活,她绝无可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可萧谛听有一点觉得很奇怪,轩栏院的刺杀结束後的那天晚上,那位神秘宫女的话:“那边派人来让奴婢警告殿下,不要旁生事端,此次铤而走险,差点暴露了上头。”
贪腐大案,作为权贵的一份子,她肯定是站队了。
三公主的立场让上面起了疑心,要把她踹出这场合谋里。就冲上次那个宫女遮遮掩掩地态度,差不多也能得知原公主对那边可以说得上是一无所知,她就像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那些人会怎麽告诉她呢?
是说你只需要去轩栏院陪着演一场吸引锦衣卫注意力的戏,方便我们背後搞小动作吗?
当然是,但不全是。
原公主的下场应该是作为嫌犯被锦衣卫直接监管起来,成为真正的替罪羊,假戏真做。
此招甚险,不但能让萧谛听快速出局,也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不暴露任何底戏。
但对方差就差在,千算万算没算到,锦衣卫,或者说是皇帝,根本就没有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全都和哄猫似的抓了把糖,就当她是被欺负了的废物点心,让她能滚多远滚多远了。
这件事虽然让人思虑起来头皮发麻,但它怪就怪在,有“谛听”加持的三公主,绝无可能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女,那麽她不可能不知道任务背後的深意。
至于她胆大包天的,背着皇帝和锦衣卫合谋,老皇帝也是觉得她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乐意见成,就随她去了。
不然,萧谛听就不是被人安安稳稳地领回宫,而且直接要去皇帝跟前请罪了。
说起与锦衣卫的合作,萧谛听就头疼不已,她着急着想要了解更多信息,无论裴闻津开出什麽条件她都无法拒绝。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走,萧谛听想到一个非常意外的可行路径,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是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她必须正视这个可能性。
能让三公主有底气踏入深渊的缘由,可能就是因为——
锦衣卫现任指挥使,裴闻津裴大人。